金戴银的,的确不适宜入产房,此刻紧赶着回房换一身行头再来,也不是不可,只这般太过殷勤,只怕要惹人注意,便也只好打消了念头。
若道她没有私心,那也是假话。
她家老三虽说是老太太的幺子,府上正正经经的三老爷,她的儿子亦是府上行四的四爷,身份尊贵体面自不必说。大伯官拜高位,待她三房自来也算是好,只日后这府上总要轮到世子爷来掌管。
她作为婶母,平日里见他的次数原就不多,偏这一个侄儿自幼寡言少语,与老太太之间都好似隔了一层,更何况是她这一房的人。
倒不是她盼着对方待她亲热,而是她想要对方记挂着自个的恩情,日后他前程总要比自个的儿子丈夫好上太多,到时候同房的兄弟要他帮忙在圣上面前举荐举荐时,有了平日里的点点恩情,这话也就容易开口的多。
眼下算计好的美事竟被姚氏一句话给搅黄,若道她心中不记恨那便是假话。郭氏话罢,便往后退了两步,盯着前边假惺惺的姚氏看,颇有种要将她那张假面盯出个窟窿来一般的架势。
尽管她二人暗地里在勾心斗角,产房里的情况却仍旧不好。
老太太正要急得团团转时,楼世煜便阔步走了进来,她老人家一见大孙子回来了,方算寻到了主心骨,拉住他的手便道:“这会子情况不好,女人家生孩子乃生死大关,你要有些准备……”
老太太本是在给他打下预防针,怎料楼世煜一听此言,当即便甩开她的手。
脚下生风,未待众人反应过来,他人便已到了产房门边。老太太当即大喊,试图止住他,谁承想他推门便走了进去,众人尚未近前,面上便扑来一阵冷风,竟是他砰地一声合上了房门。
老太太面色铁青,气地靠在丫头身上只喘气。
姚氏几人见此,亦是各人心思各异,只当着老太太的面并不敢多话,上前劝慰不提。
与此同时,产房里适才还渐弱的声音慢慢又强了起来,就当众人要松一口气时,那声音却又弱了下去。
众人才好的面色,一时又是凝重下来。
房内,胭脂早已经精疲力尽。
偏肚子又疼得要命,她身子使不上力气,小家伙却又拼命想要出来,一时间面色惨白,娇嫩的唇瓣已经快被她咬破,印着几道深深的牙印,她额上冷汗涔涔,眼皮子沉重不已,好似一副闭眼就能去的模样。
楼世煜早已褪下斗篷,来至产床前紧紧握住她的小手,见她这般模样,心里便愈发沉重。恐她真的一觉睡过去,便不停伸手轻拍着她的小脸,唤她的名。
胭脂晓得他在身旁,面颊上传来轻微的疼痛,她只觉得身子又困又乏,当真是没了半点儿力道。
好想就这般放弃……
几个稳婆子也是面含苦色,当中一人小心翼翼着道:“世子爷,老婆子晓得这话说的不该,但李姨娘现下情况极其不妙,若是想要小主子顺利出生,只怕……”
她一副欲言又止,面显难色。
楼世煜眉头拧得死紧,怒道:“还不快说!”
那婆子心里一跳,嘴上赶忙回道:“只怕真要难产了,世子爷给个明话,到时是保大还是保小,好让老婆子几个心内有个主意。”
楼世煜闻言,只觉晴天霹雳一般,他愣了一瞬,手上将那只小手攥得更紧,几乎是不曾犹豫便道:“这还需问,孩子日后总会再有,可这小丫鬟却只有一个,自然是要保住她。孩子,倘若真要保不住,那便算了罢。”
几个婆子一听这话,由不得面面相觑。暗道还好问他一回,不若到时候擅自做主将大人弄没了,只怕她几个都要难逃一死。
胡妈妈亦是在房里相帮着,眼下一听这话亦是狠狠惊了一跳。
到了这时候姨娘与小主子已是命悬一线,她也就没再多作犹豫,折身就将一旁橱子里藏的一支拿来续命的老参取出来,送到姨娘口边便要她含住。
又是在旁加油打气道:“姨娘再忍忍,拼了全力孩子就出来了,小主子在娘胎里待了近十月,又是姨娘与世子爷的亲骨肉,想姨娘也是不想他生出任何意外,便不为了小主子拼命,也该为着世子爷拼上一把,你道是不是?”
她眼睛虽然已经累的半阖上,但耳朵却是敏锐的很,方才他的话亦是一字不落的听入耳中,心下终究还是有些感动的。
这会子一听胡妈妈的话,也知不可再这般耗下去,她牙关紧咬住那支老参,拼命使出一把力后却仍旧徒劳,一时间急痛交加,眼角忍不住沁出泪珠来。
她还不想死,还有大把的光阴没有过,更不想自个的孩子死,那是她与世子爷的亲骨肉,不仅是日后自个在府上的护身符,更是自个十月怀胎辛苦孕育大的孩子。
眼下孩子他爹就在边上,为了让自己活下来竟要稳婆子放弃孩子,她虽是感动,但心里更多的还是不忍,那是她的孩子,她绝不放弃。
楼世煜吻了吻她的眉心,这个时候他帮不上半点忙,只有守在一旁陪着她。每听她痛叫一声,他心下便绞痛一下,一面握住她的小手,一面手上不断轻抚她的面颊,试图减轻她的痛苦。
约莫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就在他熬得心肝俱裂之时,眼看产床上的小丫鬟就要奄奄一息时,耳边总算是传来稳婆子一声喜呼。
“恭喜世子爷!贺喜世子爷!是个金贵的小少爷!”
房里众人皆笑了,楼世煜松开榻上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