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早晚两顿,说什么新茶忙紧,碌忙一天也就正午叫人歇个一刻左右。这些事姑且也就这般,旁的便不用多说,光是想,你们也能想得出来,根本就不是人该过的日子。”
茶农的日子苦至极点,叫人光是听着心里头就揪了疼,面上露了愤气之色,厢竹说道:“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没人性的混蛋,一日二十斤,不过二十文的工钱,这一月下来便只是六百文,若是家里头人多了,这六百文都不够饱腹。”
“所以我才越想越觉着来气,一月六百文,再添个十倍二十倍的,楚恒上窑子喝花酒都不只这个数。”
熊主事可气,固然该骂,不过这话也别扯到自个身上,当即叫三少爷呛的,险些喘不来气。好不容易在萧寿的敲拍下缓了气,楚恒看着长姐叹道:“长姐,好生生的怎又扯到我身上。”
“谁让三哥混呢!不骂你骂谁?”
“你这恶性霸王,幸灾乐祸是不是?”
“我哪就幸灾乐祸,不过实事求是,怎的?难不成三哥上趟窑子喝花酒,就只捎了六百文钱?若真只有六百文,那四弟也就奇了,哪家窑子如此善性,还乐着让三哥进去。”
东西吃了,力气也回了,到又在那处吵嘴了。
这两个混弟,就没一日让自个清静,当下萧楚愔也是恼的,直接吼道:“这么多吃的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一声压吼,萧家兄弟当即闭嘴,到是韩华,一声轻笑之后赶忙低头继续吃饭,佯装没瞧见两位公子投来的怒瞪。
可算叫两个混弟闭了嘴,萧楚愔这才看着厢竹问道:“对了,我让你探的事?如何?”
问后厢竹答道:“小姐,您让厢竹办的事厢竹都办妥了,正如小姐您猜的,这熊主事确是个黑心肝的,这每一年上报京都茶农的工钱,几乎都进了他的腰包里。这是他亲自详列的银两所需详目,都在这本账册上,小姐您看看。”
这一本账册可是厢竹费了心思得来的,也是做实那人理贪的罪证,小姐已归自然得将那本详目交予萧楚愔。当下从怀里取出那一本账册而后递给萧楚愔,翻着详细扫了一番,萧楚愔这才哼着说道。
“果然是只烂了心肝的耗子,贪得连人性都不要了。”
“何止只是连着人性都不要了,依着厢竹看来,怕是那一颗心都埋钱眼了。伸手向咱萧家要了这一大笔银子,却只给茶农区区一月六百文,这剩下的三两四分就全进了他的腰包。贪成这样也就罢了,在得知那唐国栋往京都言报的是一人一月五两时,他竟连唐国栋想私贪的一成银子也打算昧了良心一并吞下,小姐,你说这人怎能黑成这般?到是为了银子,什么都可以不要了。”
想起熊主事那副嘴脸,她这心里头便来气,气讽之意当也是足了。
人心若是沾上了贪,不管什么,只有他们想不来的,断然没有他们做不出的。倒也是讽得紧,将那一本账册往案上一扔,萧楚愔哼笑道。
“黑,你以为他只是黑了这一点银子吗?咱这熊主事的心可远比你想的还要大,还要野,只是这一点茶农的工钱跟每月支给茶田的银子,这点钱财哪能满足得了他的胃。”
“小姐,您这话何意?”
从茶农上头苛贪的银两已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可从萧楚愔刚刚说的话以及话中的嘲讽,厢竹总觉着这黑心的熊主事,恐怕私下干得见不得人的勾当,绝非一件两件。当下人也沉了几分面色,就连那儿忙着吃喝的楚恒楚瑞以及端坐仍显优雅的韩华,都因了她这一句讽冷凝了眸。
众人不语,萧楚愔也不急着开口,只是抬起手一下接下一下敲点案桌,默了半晌后萧楚愔才说道。
“咱萧家的茶田面广千亩,我可是特地询了那熊主事边上的管家,萧家茶田春产茶约三千担,夏产茶约两千担,秋产茶约三千担,总的加起来除了些零散外,一年到头也当有八千担之多。可是远洲这几年往京都送了多少?年前年后加起来不过区区六千,而且一年少于一年。熊主事的说辞是天公不作美,刁农性嚣张,所以这茶才越产越少。可如今看来事非如此,我看着天公作美得很,茶农也是手脚勤快,那产量更是年年有增无减。既是如此,那我到怪奇了,这每一年送入京都的茶叶总数怎么越来越少?那些当被摘下,却又未送入京都的茶,可是去了何处?”
总的茶量没少,可送入京都的总量却一年少于一年,这其中当在却又不在的茶。
去哪了?
究竟去哪了,还需萧楚愔明白,便是这一番话落,众人的心早明了。
贪利,此乃人之本性,这一点无可厚非,萧楚愔也承认自己是个唯利是图的人。不过贪成熊主事这般的,却也罕了,当下人已显怒,两位萧家少爷都没了心思在尝美食。
重重讽哼,萧楚恒说道:“贪了茶农的银子也就罢了,竟连茶田里产出的茶也敢拿出来做文章,这位远在远洲的主事,怕真如长姐所言,早将这萧家茶田改成熊家茶田了。”
“以前八千担,却只往京都送了六千,三哥,这熊主事从咱萧家眼皮底下贪吞的银子,恐怕都够你包下暖香阁的头牌花魁好些年了。呵,咱那儿整日整日的,拿着长姐支的那点银子小心使着。这儿倒好,拿着咱萧家的工钱,使着咱萧家的宅子,竟然还吞着咱萧家的生意。果然啊,这个人,真该一把火烧了他的宅子,连着他那一肚子的恶心勾当一并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