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刀法师从沈从风,带着小寒山鲜明的印记,清冽冰寒像水,势不可挡如海。
燕久见他一怒拔刀的模样,不慌不忙地提刀,不料刚一触碰到那片刀气,就被冲撞得跌出数尺。
周围铁甲见势不妙,骤然扬刀,黑暗中顿起一片y-in寒□□。
落地瞬间,燕久反手一刀,堪堪回身起来,反而冷冷笑起来,“苏易清,几年了,你终于也是会发怒的。”
话音未落,他手中弯刀迎风而来,拼着手脸被刀气撕得鲜血淋漓,挣扎着送出一刀。
“苏易清,你以为你是谁?你永远不知道自己那副清高在上的模样有多恶心。”
苏易清皱了皱眉,两人的刀哗地一声卷在一起,撕裂出令人骨冷牙酸的声响。
他小心提防着影飞军暗中的动作,往楚云容屋子的方向一看,这么大的动静也没见半个人影出来,反而门隔了一道小小的缝。
楚云容,无论如何,不该死吧,他心里有个声音在说。
更深处的理由他没来得及去想,可楚云歌如今,也只剩这么一个小小的家人了。
不过刚一回头的功夫,燕久的刀就带着y-in森冰冷的气息往他耳朵边砸去。苏易清险险一避,手腕一转,水色长刀在空中打了个转,在燕久腹部一击。
燕久显然是吃了痛,弯下腰吸了口气,吃吃地笑道:“苏易清,瞧瞧你现在的模样——从两年前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总有那么一天,要让你尝尝什么都保不住,什么都没有的滋味。”
苏易清蹙眉,冷声道:“你就这么恨我,恨到要对一个姑娘下杀手?”
燕久扶着刀,缓缓站起来,咬牙道:“恨?错了,我只是不想让你过得顺心如意罢了。你的前二十年,实在是,顺遂得让我咬牙切齿啊,苏大人!”
两年前他刚进长安城,巨大又辉煌的城池横立在沃土平原上,无数的坊市拱卫着天下的最中心,所有的一切都被镀上了一层金闪般,高傲又鲜明地绚丽。
可那时候的燕久,刚刚经历了为人臣为人子所能经历的所有屈辱。
南诏国破,族人尽死,他背负着不忠不孝的罪名,投身在长安脚下。
于是所有的辉煌都让他惶惶心畏,低伏着头,仿佛再看一眼,浑身的黑暗都将被朗朗乾坤照亮,一丝不漏地暴露在所有人眼中。
这样有些怯弱的燕久,进了影飞军第一天的时候,看到了苏易清。
老实说,他的刀实在是很美,足够吸引任何一个用刀人的眼睛。
更何况,他俊亭修朗地和竹子样站着,眼底清澈干净凝了层水一样,带着一整个秋天清爽冷冽的风。
燕久更觉得自己渺小而尴尬,无措地站在墙边,却见苏易清直直地走过来。
“你,新来的?往北营去吧。”
燕久忙不迭点了点头,低着头往北走去,不料风吹得他宽大的袖子翻了一翻,露出一截洗不掉的刺青。
和被火燎了一样,顿时觉得那片刺青滚烫地烧了起来。哪怕离人群那么远,可所有人细细碎碎的言语,都好像在低声讨论他的不堪。
苏易清眼角一瞥,顿了顿,念了上面两个字,随意问道:“你是从南诏国来的?师尊倒是带了几个人回来,没曾想是你。”
其实他这句话倒没什么别的意思,只不过清清淡淡带了一句,可在浑身紧绷得快烧起来的燕久耳朵里,一层意思也翻出了九层暗示了。
南诏国来的?
被屠灭的南诏国。
临阵脱逃投降了的叛臣逆子。
居然是你?
燕久的心顿时就炸了。
亮堂堂的天光照得他无处遁形,几乎当场就逃开。
可他僵直着脖子,偏又问了一句:“苏大人,可是,看不起在下?”
苏易清一愣,觉得他这句话来得突然,淡淡道:“我不知道你是谁。”
便有边上的小兵为了这句话嚷嚷地笑起来。
他确实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多年以来,他靠着手中一柄刀走南闯北,斩下了无数歹人贼子的首级,大多数时候,他也很懒得去想一想别人话里到底有几层意思,不过想到什么就说些什么罢了。
可在刚走进长安的燕久心里,那一天留下了始终无法抹去的一道疤。
在他最低伏最y-in仄最无措的时候,偏有一人自带长风,好不在意地高高俯视着他,把他所有的不堪揭露在滚烫阳光下。
然后冷冷地嘲讽上一句,带来了尘土里一片纷杂的笑声。
再后来他明白了,有些人从来就可以高高在上,任云去风动,心境岿然。
可是——他凭什么啊?燕久想,凭什么,就要有这么一种人,可以什么不在乎,可以毫不留意他人的伤痛?
更可以,一句话就把他打得遍体鳞伤?
他站在长安的阳光下,满脸涨红地对着苏易清和哄笑的士兵,想:“是么,如果有一天,我所经历的一切你也经历过,你还能保持现在这样的清定从容?保不住想要保住的,背负着背叛和不忠的骂名,你还能像现在一样,走在阳光下么?”
想到这儿,他抬起头来,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苏易清看,“苏大人,你好好想一想,你想忘?这世上的好事是不是总是让你一个人占尽了?”
随着他有些癫狂的声音,刀再一次冲了过来,周围的梅花瞬间飞起数尺之高,在两人内力冲荡之下,往外层叠而扑。
月光下,两道刀光凌厉又光灿,冰锥一样,亮晶晶刺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