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在荒原,周围人杂,有很多事我不便多说。”他道,“好在你信我,没有强行带我脱离魔教队伍。蔚起兄,我要……谢谢你。”
徐云展被这突然而来的感谢弄得有点不好意思。
他无所谓地笑笑:“魔鬼城外那场混战,我看你胸有成竹,猜测你是有什么计划,需要深入魔教。后来范奚也曾透露细节,说你可能身受隐伤……如今可以告诉我了?”
顾非敌点点头,压低声音,将他中蛊、解毒的来龙去脉简单讲了讲,又提了一句魔教教主给予信物,让他们去寻玉琼神医的事。
末了,他道:“所以,我必须带他去西南雪山,彻底除掉毒蛊,才能排除隐患。”
“原来是这样……”徐云展眉头微蹙,沉吟道,“他以性命救你,对你有恩,你是该陪他去一趟雪山。”
顾非敌闻言苦笑:“可是,我父亲并不愿让我陪宿殃去雪山。”
徐云展诧异:“为何?以顾盟主的为人,只要你讲明道理,他不应阻拦才是。”
顾非敌攥着手中茶杯,一言不发,似是陷入沉思。
忽然,一道轻微的瓷器碎裂声响起,他才如梦初醒,赶紧将手中被攥出一道裂痕的茶杯放进茶盘。
徐云展皱眉:“怎么回事?”
顾非敌看向徐云展,犹豫了一阵,道:“蔚起兄,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徐云展道:“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吞吞吐吐了?我们自幼的交情,本就应当无话不说。”
“这件事,我之前一直瞒着你。”顾非敌低声说,“我有私心,也为之羞愧……”
听他说得郑重,徐云展的脸色也严肃起来。但他什么都没说,只静静等着顾非敌接下来的话。
顾非敌道:“我与宿殃……共同经历荒原生死,在魔教时互表心意,情投意合……”
徐云展将茶杯放到桌上,发出一声微重的“嗒”。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顾非敌:“你……你和宿殃……”
“是。”顾非敌垂眸道,“我心悦他。”
徐云展问:“他也对你有同样的心思?”
顾非敌点头:“他……答应伴我身边,同行一路。”
徐云展骤然沉默。
顾非敌停顿片刻,道:“抱歉,我知道你对他也……”
“非敌,”徐云展严肃道,“当初你从藏珠阁出关,对我说过的那些话,你可还记得?”
良久,顾非敌道:“……记得。”
又沉默了一阵,他缓缓开口:“其实……当初那些话,我不只是说给你听的,也同样是……说给我自己的。”
听到这话,徐云展惊讶:“你那时就已经对他……?”
顾非敌苦笑,点了点头。
“我从藏珠阁闭关起,就一直在想念他。可……我知道这不应该,也无数次劝说自己放下。当r,i你向我倾诉,我却开不了口,只得劝你,也劝我自己……不可生妄念。然而,再见面时……我就知道,我恐怕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放开他。”
说完,顾非敌看向徐云展,再一次无比郑重道:“抱歉,蔚起兄。”
徐云展忽然笑了,“你对我没什么可抱歉的。”
他轻声道:“是我自己没有珍惜,我没有你的勇气,也没有你对感情的执着。而且,其实我……与英娘相处久了,反倒发现,我当初对宿殃的心意……很难说到底是恋慕,还是憧憬。”
“蔚起兄……”顾非敌唤了一声。
“其实,知道你与他心意相通,我反倒如释重负。”徐云展笑道,“与英娘成婚之后,我偶尔想起宿殃,也会自责,觉得我心中有另一个人的身影,并非全心全意放在我的妻子身上。如今知道宿殃有你相伴,我终于可以放下,只当他是我曾经的同窗,我兄弟的爱人。”
“蔚起兄,多谢。”顾非敌真诚道。
徐云展笑着摇摇头,道:“倒是你,有没有想过将来会面对诸多艰难?顾盟主若是知道此事……”
顾非敌垂眸:“父亲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所以……他令我闭门思过。”
徐云展惊问:“你已经告诉顾盟主了?”
不等顾非敌回答,他又诧异地问:“他竟然只罚你闭门思过?!”
顾非敌苦笑:“我不知道他如何看出来的,我自问……并没有露出破绽。而他对此事的态度之温和,也出乎我的预料……我原以为,他即使不会勃然大怒罚我鞭笞杖责,也会叫我去跪母亲的灵位。”
徐云展闻言叹了口气,说:“他不罚你,或许会去找宿殃的麻烦。”
顾非敌点头道:“这正是我请你来的原因。”
说着,顾非敌起身,整理衣袍,向徐云展抱拳施了一礼。
“恳请蔚起兄,代我看顾宿殃。”他盯着徐云展的双眼,郑重道。
徐云展也赶紧起身,无奈道:“你何必如此,你我是自幼的交情,我与宿殃又是同窗好友,你信里带一句话,我也会替你照顾他。”
“我不曾想到事情会这么快被父亲知晓,接下来,我想再努努力,恳求父亲放我出去,陪同宿殃去雪山。”顾非敌道,“父亲如今不责骂我,将来若是被我扰烦了,说不得就要赶宿殃离开。我不愿他受委屈,只能麻烦蔚起兄……带他去千枫山庄暂住。”
徐云展问:“你就如此放心我?”
顾非敌道:“你的为人,我信得过。”
两人对视片刻,徐云展轻笑一声:“你放心,我定会替你护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