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知道怕了?”他低声问,“那你可知道……我方才有多怕?”
宿殃语塞。
顾非敌抱着宿殃,在温泉池水中,彼此体温相融。
从黄昏起就聚在天边的那抹y-in云终于缓缓移向山巅。
风起,有极细极细的雪花自天空飘下,未来得及落在地面,便被温泉的热气融化,化作细密的雨滴,洒在池中两人身上。
雨滴有些凉意,却并不冷,但还是激起了宿殃微微的战栗,也让顾非敌的头脑终于清醒了一些。
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顾非敌叹了口气,收紧双臂将宿殃抱得更紧了些,低声喃喃:“宿殃……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我害怕会失去你,我想要……完完全全拥有你。”他用脸颊贴着宿殃的耳朵,闭上双眼,“可是,我想要的并不只有……就算我得到了你的全部,依然觉得你……总有一天会从我身边消失。”
“宿殃。”他声音微哑,呼唤着,“宿殃、宿殃……”
宿殃被他叫得心口发烫。
他咬了咬唇,纠结了好一阵,心一横,反手搂住顾非敌的脖颈,扭头寻到对方的唇,轻吻了一下。
“那你……”他犹豫道,“……轻点。”
顾非敌却迟迟没有继续。
他盯着宿殃躲避的双眼看了半晌,幽幽叹了口气,与宿殃拉开些距离,苦笑着摇头道:“……罢了,此处……时机不对。”
“方才,抱歉。”他道。“我心情不好,迁怒你了。”
说着,他双手自宿殃腰间离开,落在肩头,垂眸看着宿殃脊背上近在咫尺的火红刺青昙花。
见顾非敌似乎并不打算立刻更进一步,宿殃心里松了口气。
他正想转身坐下,却又被顾非敌捏住肩膀,推回背对对方的姿势。
“怎、怎么?”宿殃紧张道。
顾非敌没有回答。
他把宿殃垂在身后的发丝拢向一侧肩膀,手指自他肩头滑下,轻轻抚摸在他背后的刺青。
宿殃被摸得浑身发麻,扭头看顾非敌,忍不住又问:“摸我的背干嘛?”
见顾非敌不答,他试图找点话题:“是不是觉得,这花纹得好看?也想纹一个?”
顾非敌摇了摇头,道:“之前在荒原地下河,我就曾发现,你这片殷昙刺青下面,藏着一些旧时留下的伤痕。”
听到这话,宿殃一愣:“伤痕?我身上不会留疤的呀?”
顾非敌却道:“应该是许久前的伤了,现在被刺青颜色盖着,看不清晰,只能摸出些不同。”
说着,他指尖沿着宿殃背后的刺青细细抚摸,很快,判断出了那堆叠的旧伤疤痕:“……是字。”
“字?”宿殃更惊讶了,“我背上怎么会有字?”
顾非敌手指微顿,按着宿殃的肩膀,说:“你别动,我试试看能不能摸出是什么字。”
宿殃闻言乖乖趴在池边,任由顾非敌的手指在他背后轻抚。
片刻,顾非敌犹豫道:“孽……”
宿殃眨了下眼睛,回头问:“孽?”
顾非敌双眼微阖,继续向下摸索,不多时,稍稍笃定了些,念道:“孽缘为……灾……?”
孽缘为灾?
宿殃没听懂是哪几个字,但心里一股没来由的不安,还是让他觉得这恐怕不是什么好话。
顾非敌眉头微蹙,急着去摸紧邻着这句话的另一行字迹。
“业报……”很快,他低声道,“……天咎。”
这一句宿殃就更听不懂了。
他索性也不再问,只默默等顾非敌先开口。
顾非敌的手指游移,缓缓抚在第三行字上。
许久,他哑着嗓音道:“宿……殃……”
“嗯?”宿殃扭头,“什么?”
顾非敌道:“……第三句的开头,是你的姓名。”
宿殃挑眉道:“我背上该不会刻着我名字的来历吧?这也太奇葩了……”
顾非敌没说话,沿着“殃”字向下继续摸。
很快,第三个字被认出:“短……”
“短?”宿殃疑惑,“然后呢?”
然而,顾非敌半晌没有动静。
他的手指落在宿殃后背的皮肤,轻轻触着第三句的最后一个字,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呼吸滞涩的节奏落进宿殃耳中,宿殃惊讶地转身看向顾非敌,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