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随晔随即露出了笑容,这一笑让所有光景都黯然失色,令溱愣了片刻,继而听见谢随晔用又低又磁的嗓音说道:
“自然不是公主配不上我,而是我配不上您。”
“我只是茗囿宫的宫主,由一届凡人飞升而来,想要出人头地,只能用自己的命来换取往上爬的机会。”
“如今魔族动荡,鬼界也纷争四起,茗囿宫作为七宫之一,自当义不容辞。若我征战四方,万一哪日死在了战场,岂不是要连累您?”
令溱恍惚了片刻,就像是人界话本里被男狐摄去魂魄的少女。
片刻后,半蹲在了谢随晔面前,双手支撑着脸,对着谢随晔笑得极其真切。
“公主?”谢随晔唤了一声。
“你的意思,本宫已经明白了。”令溱看向谢随晔,笑出了声。
“不过,从来就没有谁配不配得上谁这一说,本宫喜欢的人,在我心中,至高无上。”
是了,从来没有配不配,只有是不是真的动心。
谁先动了真情,便是输得一败涂地的败寇。
令溱离去后,谢随晔继续提笔写字,顾宴祈从帘后缓缓探出来,笑弯了眉眼,道:“重日神君这一招借刀杀人,可真妙啊。”
谢随晔气定神闲,不发一言,继而又听见顾宴祈道:“你们师徒俩,真是愈发相似,如今性情越来越如出一辙,果真是天作之合。”
“不要胡言乱语。”
“好好好,不胡言乱语,我说大实话行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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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宫并非并列之位,每百年都要有一次禀告天帝自己宫中的功劳。征战,赈济,除魔降妖,或者其他为天界立功的事,都可以上报。再由天帝和几位上古神尊按功勋给七宫排名,第一的自然便成了七宫之首,宫主统领七宫,叱咤风云。
若是换做以往,谢随晔并不在乎这些徒有虚名之事,只是如今情况特殊,他只有往上爬,往上爬,才能获得那个人的仰望。
于是他便发了疯似的,去打上古妖兽,去不停揽战,立下无数战功,却搅得自己一身伤病无数。
然而,在天帝当众宣告七宫位分之时,他未曾想到,寂宁竟会和白原一同出席。
自从那日他胁迫寂宁之后,二人就再也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向来只是在台下的他遥遥仰视着台上的他。看似极近,实则确是一道无法越过的鸿沟。
这么久不见,寂宁似乎又瘦削了些,孤零零地坐在那高台之上,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几位面色凝重身形壮硕的上神给欺负一顿似的。当然,有他在,谁也不能动他。
也不知道甘佴有没有照顾好他。等他什么时候去苍暮山,一定要好好地训那老小孩一顿。
寂宁的来临让谢随晔暂时忘掉了名位,天帝读到茗囿宫位列第一时,谢随晔还没缓过神来,顾宴祈的手肘狠狠地戳了他一下,他才醒过来叩谢。
终于,他可以与他比肩而立了。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放过他。
哪怕囚他于苑囿之内,囚牢之中,他也绝不会让他逃脱。
☆、天机
不久后,天后在瑶池召开茶宴,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事实上是与众仙家讨论小公主的出嫁事宜。七宫之主自然必不可免,须得出席。谢随晔计上心头,对天后耳语了几句,天后便将隐退多时的寂宁上神安排在喜宴名单上了。
一番折腾,喜宴结束之后,谢随晔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将寂宁劫到了茗囿宫。
他知道,寂宁不会挣脱开他,若是真的对他十分厌恶,上次不会任由他为所欲为。好歹也是一届战神,这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说出去谁也不会信。
谢随晔一进内殿,将门一掩,便将寂宁揽入怀中,几乎抱得他喘不过气来。
“放开我。”寂宁语调虽冷,然而不知不觉间,两人抱得更紧了。
片刻,谢随晔捧着寂宁的脸,笑道:“寂宁,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不要否认了,我都知道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对我如此残忍,想尽手段折磨我,伤害我。但是,我的命就是你的,百年之前便是你的了,你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可是,你还是骗不了你自己,你根本,狠不下心来要我的命。”谢随晔深吸了一口气。
寂宁那看不出丝毫情绪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澜。他看着谢随晔,眼中变化万千。
谢随晔见他没有矢口否认,心中大喜,继续道:“思来想去,我想了很久。你为何这样折磨我,大抵是我的家人与你之前有过深仇大恨,然而他们都不在了,所以你只能找我报仇。一死了之当然不痛快,于是你选择了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方式。”
“让我先沉溺在对你的感情里,再在爱意达到顶峰之际,一把将我推开,逼得我粉身碎骨。”
“寂宁,你达到目的了,你应该高兴。”
“可是,别人的仇,那不是我的错,那不是我,寂宁。真正的谢随晔只想对你好,保护你,一切都是为了你,从头到尾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寂宁静静地看着他,面容缓和了许多,看着谢随晔凤冠上哪一缕金色的流苏,不自觉地去触碰。
“寂宁,我好恨你啊,你知道吗?”
“嗯。”寂宁仍旧面无表情,任由其宣泄。
谢随晔整个人像是被那个毫无感情的“嗯”字触动了极怒的机关,之前的那点欣喜也瞬间烟消云散。此时用力地攥住寂宁的手,一把扯下:“你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