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韶连连摆手,语无伦次:“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前辈我不是故意冒犯……十分抱歉……”
“道什么歉啊?玩笑都不能开,你这个凡人真是无趣。”
“凡人?您……不是?”
“我本来就不是凡人。”
谢随晔的心脏猛然一跳。
“我啊,是月宫上的仙子。因一时贪恋红尘,动了凡心,被困在这雪山上,永生永世,都回不了月宫了。”苏沁霜幽幽叹息。
谢韶反应了许久,才明白苏沁霜在跟他胡诌。心里有一块大石头不知为何也落下了。
“来,躺好,上药。”
“啊?什么药?”
苏沁霜一双凤眸瞬间睁大:“怎么,你是失忆了还是玉儿没有告诉你?你身上有若干伤口,深浅不一,应当是掉下了悬崖。好巧不巧,落在我的梅园里面,还折坏了我一棵梅树。”
“……还望前辈恕罪。不过,男女授受不亲,这种事……”
“臭小子想什么呢?我儿子都比你大,我还能对你有什么想法不成?”苏沁霜白了他一眼,一只手拍在他脑门上,“躺好!何况我下山就是为了救你,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要是再拒绝,可别死在我家。”
谢韶只得从命。
最深的伤口在后背与肩上,刚刚救回来时简直血流如注。苏载玉用灵力止住了他的血,也愈合了他的伤口,不过样子总归要做做的,比如喝药什么的,不然身份败露,对他和他母亲没有任何益处。
最重要的是喂这个凡人吃下去的丹药,那是他从族内拿来的,可医百病。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大恩大德,谢某必来日必将衔草相报!”谢韶趴在床上,后肩袒露,任由苏沁霜给他涂抹药膏,冰冰凉凉,极其舒适,虽说一开始疼得他呲牙咧嘴,但不出多时疼痛便消失殆尽。
“小少爷从哪来啊?怎会无故到这荒凉的雪山上来,还从悬崖上掉落?”苏沁霜问道。
谢韶连连谦让:“前辈唤我谢韶便是,我不是什么少爷。”
“不对啊,你这装束,这佩剑,这香囊,这华服,还绣着如意云纹,你难道不是达官贵人家的子弟?”
“寄人篱下罢了。”
苏沁霜见他垂下头去,不愿再多说,一副冷冷落落的自嘲模样,便也缄口,不再追问此事。想了想,又说道:“小谢啊,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下山后,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见过我以及我儿子,可否?”
“你也看出来了,我们母子俩,身份特殊,不得已藏在这雪山之上,若是被仇敌发现,我们根本无法招架。”
谢韶连忙点头:“前辈救了谢某的性命,是我的再生恩人,赴汤蹈火都不为过,何况是如此小事?”
“我很久都不曾见过山下的人了,你是个好孩子。”苏沁霜对他一笑。
她幼时被一个人间的屠夫救过性命,在林间被一只白虎追赶时,是那个屠夫一箭s,he中了白虎,让她虎口脱险。
那时,她虽然小,但并不愚钝。她开始渐渐怀疑,族人常说的“凡人心狠手辣,好杀戮,需避之”是否真实。
所以,她对凡人,总怀有三分怜爱之心。不过,也只有她一人知道罢了。
“好了,”上完了药,苏沁霜拍了拍谢韶的背,“休息吧。”
顿了顿,还是开口道:“不过,我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
“关于我儿子,苏载玉。”
被提及的那人却毫不知情。
因为他正在宫中遭受自己高高在上父亲劈头盖面的呵斥,他被心怀不轨的王弟陷害,坐实了辱夙沙王的罪名。
“逆子!果然如你那大逆不道的母亲一般,生来下/贱!”夙沙王朝他狠狠喝道,原本还算俊朗的面目因怒气上头,变得极为扭曲。
苏载玉任由他辱骂自己和母亲,无数次的经验让他明白,此时沉默便是最佳的化险之计。若是据理力争,不仅会惹怒夙沙王,还会有杀身之祸。毕竟这位父亲把自己的名声看得比一切都重要,不然也不会狠心赶走自己的母亲。
突然胸口一阵剧痛,夙沙王狠狠地踢了他一脚,将他踢倒在地,匍匐不起。
“父亲……”苏载玉咳出一口血,不可置信道。
“滚!不要让我看见你这个孽|障!”
苏载玉便从冰凉的地上爬了起来,急忙冲出了殿外。
走到自己的宫殿门口时,他望向王宫的方位,冷笑一声,将那口充斥着锈味的心头血咽了下去,眼中y-in鸷与森冷毕现。
迟早,他会坐上那个常人不可企及的位置,取代那个他痛恨的人。
☆、骗局
谢韶再见到苏载玉,已是半月之后了。
不过,苏载玉并没怎么对他上心,此番他是来找自己母亲苏沁霜的。
谢韶的伤已无大碍,已经可以下床自由行走。一想起覃翩,他心中就翻涌起一阵愧疚和无力。自己不仅没有救成她,还弄丢了半条命。现在身在何处他都不知道,苏沁霜只说这是一座雪山,等他伤好了自然会送他回去。他没办法,只好暂且住下修养。
“别来无恙啊,苏……”谢韶撑着床沿,缓缓坐了起来,本想同他打声招呼,然而苏载玉一进门便摆好案台上的所有酒樽,狂放地倒了起来,一个接一个地倒满,没有给他任何眼神。
谢韶只得把话吞回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