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桌上香烛燃着,缕缕青烟随着香烛味儿萦绕在灵堂,光线暗淡的门口,还隐隐露着半个花圈,兄妹俩随口找着话题,就这么聊了起来。
“这才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你知道现在这些客人来了,都是闲着没事儿过来看看,等出殡的时候,我们家还得请他们吃一顿饭吧?那时候客人来,我们得挨着发红包。”
“这和帛金有何关系?”
堂妹对这些旧式规矩很懂,他却一向不感兴趣,此时不过闲聊,听了打发时间,听她讲得有意思,就随口问一句。
“你知道为何送帛金吗?”
“你怎么越扯越远?我要困死了。”
“你当我不困?正是因为困,才会没话找话说。算了,你不爱听我就不讲了。”
家人虽然不再将悲伤挂在脸上,这段日子还是不约而同地告别了娱乐活动。莫秀澜的书没写,莫景深的游戏也没玩儿了,两人坐在这儿看着火烛,也没有掏手机出来各玩儿各的。
“那你赶紧讲啊!巴不得你多讲点呢!没准儿n_ain_ai听了也高兴。”
经过入殓师的打扮,n_ain_ai做过手术的地方已经被假发遮起,脸上画了淡淡的妆,寿衣穿的整整齐齐,被一床薄被盖着,好似睡着了一样。
因为是自家感情深厚的长辈,他们这些小辈并不会害怕,心中难过也多是因为不舍。
刚开始那两天,他时不时就忍不住趴在冰棺上对着n_ain_ai掉眼泪,这几天已经习惯了,有时候提起n_ain_ai,兄妹俩还像以前在她面前那样,好像他们不管说什么,她也能听见一样。
“因为以前的人穷啊!亲朋送帛金,是为了让主家好好安葬逝者,但是呢,丧事毕竟是丧事,为了给来参加葬礼的人去晦气,就得给他们封一个红包,但是呢,人多了,钱不够,就只能封一点点意思意思,以前一个铜板,现在一块钱,他们多给一块,就是防止减掉这一块,帛金就成了9结尾的。丧事么,大家巴不得过了这次没下次,自然不能有‘久’这个意思的。”
莫景深听了,觉得这些旧式规矩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为了送老人风风光光地走,真是想尽了法子,如今家里不穷,这些讲究,就成了一份心意了。
“其实丧葬礼仪不仅有这些,每个地方都不一样呢!我记得有的地方不像我们这样,他们会在来的客人手上栓一根红绳子,同样起到去晦气的作用,所以好像他们给帛金都不会特意多给一块,就没有少掉一块就成了9的顾虑了。”
“你讲的这些还挺有道理。”
莫景深稍微来了点儿j-i,ng神,话还是不多。
最近这几天强打j-i,ng神陪人说话,已经让他不想开口了,心神连番遭遇打击,他也没劲儿调整自己。
也许过一阵子就好了吧!
“哥,其实这些书上都有的,喏,你要不要看看打发打发时间?”
莫秀澜小心翼翼递过来一本《丧葬习俗大全》,也不知什么时候带过来的。
莫景深愣愣地接了,却没打算翻开看。
莫秀澜眉毛拧了拧,最终还是叹气把书抽了回去:
“哥,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你这样,n_ain_ai也不会高兴的!今晚这里我看着,你回家睡一觉,明天再来。”
按照以前的习俗,服丧期间是不能洗澡梳头的,家中来往都是体面人,这季节也容不得如此,所以莫家人都轮流回家休息洗漱的,只有他一个人一直呆在这里,那天晚上穿回来的白t恤如今已经脏成了灰色。
家里人都知道他从小没妈,是在n_ain_ai膝下长大的,又因为出去玩,没来得及看到n_ain_ai最后一面,知道他x_i,ng子犟不好劝,干脆随便他。
其实他们一大家子也没有看到啊!
n_ain_ai还在救护车上就晕过去,再也没醒过!
这就是一场意外!
莫秀澜甚至暗地里听到大伯和小叔感叹,说他以前一团孩子气,想法天真还不懂得担当,如今正好趁机给他长长记x_i,ng,让他好好成长起来。
长辈的想法,莫秀澜很清楚,但她实在不忍心见他太过自责折磨自己。
如今虽是和平时代,但人人都有说不出的苦,她觉得他哥挺好的,哪怕生活有不如意,也永远懂得笑脸相迎。
虽然,在长辈眼里,这样的习惯不好,容易把世界想得太美好,把自己养得太天真,但在她眼里,这样是最好的。
能没心没肺不想着那些糟心事,哪怕是假装高兴哄自己,也比苦哈哈地强!
她知道她哥并不是所谓的地主家的二傻子、傻白甜!
他只是用欢声笑语来打发孤寂罢了!
他并不是不稳重、没担当的人!
莫景深脑子有点慢,这段日子除了自责后悔,就是努力要求自己,一定要好好送n_ain_ai一程,见堂妹一脸担忧,他有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莫景深努力露出个笑来,安慰堂妹:
“别担心我,看,我壮得像头牛,在这闲坐着很轻松,倒是你们,尤其是大伯母二伯母,每天都有好多事情忙,真是辛苦了!”
莫秀澜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流下泪来。
她知道,曾经那个看似独立坚强,其实一直躲在家人羽翼之下的哥哥,终于站起来了。
他不再觉得自己享受家人的呵护是理所应当,他开始懂得如何从伞下走出来,为以往撑伞的人撑伞。
这段日子,他的手腕还很生疏,可他真的做到了,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