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着头在思考接下来的话怎么说,过了一会他看着赖川:“要不,我两就算了吧。”
赖川第一次听到有人跟他说要“算了”,小学以后还没有人跟他提过分手。他把手里握着的睡衣抖开,套上,去客厅给自己接了一杯凉的矿泉水喝光。
给室友搓澡是一个体力活,容易让人燥热。
水合着汗从赖川微卷的头发上沥下来,沿着他棱角分明、线条清晰的下颌往下滑,滴到丝质睡衣上留下青色的水印。赖川就这么站在陆安泽面前,看着他。
陆估计这人一时半会不能让他睡觉,打开床头灯,把拖鞋退了低着头看看自己的脚,从床头柜上的置物盒里掏出来一个指甲剪,翘着二郎腿开始剪趾甲。
赖川看他剪了一会,感觉自己内心出奇地平静,经过前一轮出轨和录像的冲击,他的承受阈值蹭蹭上涨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跟陆老板一起生活心脏稍微弱点都活不了。
“分手是不可能的,你能离得了我吗?”赖川问眼下剪指甲那位。
“你怕我不会自己洗澡?”
“我知道这是我的问题,我在想办法解决。你自己的问题自己知不知道?……为什么让人亲你?”
“是我亲的别人。”陆剪着趾甲说。
“你?哼,不可能。”赖川说着绕去床那边,上床躺下来看着旁边的背影,柔和的灯关勾勒出瘦削的腰部线条。如果他不看着,这人光是喝酒就能把自己喝死。
陆安泽剪完趾甲,清理完地面便蜷在床边不语,赖川把室友拉过来两人面对着面,问:“为什么让人亲你?”
陆安泽看着赖川——这人今天竟然没有扇他,此刻张着阔阔的刀眼看着他,浅色密密的睫毛随着眨眼轻柔地扇动着。
他笑了笑说:“赖总从我这嘴里撤资了,我找找散户。”
“你现在不正常你知道吧?”赖川认真问他,视线在他的鼻子和嘴唇上轻抚,倾过脸去亲吻他,由浅浅到深深。
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无法接受。
无论帆船、赛车还是投资,赖川喜欢挑战。分手后带着15秒钟魔障的第一次亲吻,是赖川人生中最难的一次挑战。他穿过了自己内心的屏障。
亲吻过,他看着陆的眼睛说:“以后别再让人碰你。明天我去梅老师那里,你跟我一起。”
陆说:“明天我没时间,要出差,去南京。”
赖川道:“顺路。明天晚上去上海。”
陆安泽闭上眼睛在心里思忖,赖川轻轻抚着他的侧腰有一些撒娇的意思在里面。
过了一会陆说:“你走了问题就都解决了,何必那么麻烦。”他早在心里明白,赖川看过视频,对方不说他也不再问。
“我不可能再把你一个人留在这。”赖川说。他已经不是九年前的他。
陆安泽转过身背对着他,闭着眼睛不打算再聊。
赖川帮他盖好被子说:“你姐今天带着你奶奶和平平来了。”
“什么时候?”睁开眼睛问后面那位。
“十点一刻,过来看你不在就回去了。”
“哦。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晚上在外面吃饭还没回来。你外甥女现在变样了你知道吗?九岁了吧。”
“下个月就九岁了。”
“你姐姐送了条毛线裤过来,我放在柜子里了……问你个问题,”赖川又想和室友开卧谈会了:“你姐为什么叫陆安放,这名字有点男性化”。
“我听奶奶说我爸起的是陆安芳,草字头的芳,上户口的时候人写错了。”陆老板说。
“哦,芳泽… …你有没有想过跟你姐姐说清楚我们两的关系?”赖川问。
陆笑笑说:“行啊,说她弟天天在外面给人c,ao。”
赖川又给哽得半天说不了话,他养了几十年生,没想到遇到这么个活祖宗拉低了他的预期寿命。给自己顺顺气,过了一会说:“要不我们换过来试试。”
“两点了睡吧,你不是十二点要睡觉吗。。。明天跟你试。”说完关了灯,蜷着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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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治疗师在工作中没有价值观。她就像一个开瓶器,帮助来访者打开自己被塞住的头脑,让生命流动起来,不被囿于自己既定的歪曲的认知当中。也可以掀开潜意识的黑匣子,听一听看一看,把需要调整的构件修理好。
陆安泽坐在梅里的椅子里,虽然是第一次来,对着她这个陌生人却呈现出一派无掩饰的肢体语言。时不时对她笑,笑容里却没有情绪和内容。
梅里认为这会是一个很棘手的个案。
梅里:我看咨询诉求是,睡眠不好,容易做噩梦。
陆:嗯
梅里:多久了?
陆:三两年吧。
梅里:能说说吗?比方说最近的梦。
调整了一下坐姿,陆:梦到门。
梅里:可以具体说一说。
陆:普通的门。别的没了。
梅里:门里或者周边有什么?
陆: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