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珺直到晚上才用了一点海鲜粥,又阴沉着脸去处理堆积了四个月的文书。现在丞相在朝中势力过大,任何事刘珺都要亲自过手才放心。
第二天早上,言海英伺候刘珺起床更衣时,发现陛下还是一脸不高兴,跟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似的,这才明白过来,陛下这是和皇后闹别扭了。
白皇后比陛下年长一岁,从和陛下相识起就是兄长一般的存在。章皇后西去的早,先帝又是对皇子们实施放养政策,陛下从小便缺少一位同时具有慈爱与约束的长辈角色,云皇贵妃性子软,只能给他过分的宽松与慈爱,而白皇后,则担当起了约束和严格要求陛下的角色。可以说,陛下现在滴水不漏的性格,方方面面都有皇后娘娘的功劳。
刘珺今日看到白映彩软弱哭泣的样子,心里必定是心疼的不得了,可是心疼过后又觉得,映彩不准他软弱,自己却能哭能笑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了,结果现在就自己跟自己闹起别扭来。
解铃还需系铃人啊,言公公想着,皇后严格要求陛下是对他好,这得陛下自己想通才行。不过,陛下阴着脸的模样确是吓人,想琢磨着给陛下找个解闷的,可是这也是件有难度的事儿。先皇驾崩时陛下登基,要守三年国孝,今年正好是第四年,所以还未曾大选过秀女。陛下又和皇后娘娘伉俪情深,后宫只有些各地进献的歌姬舞姬,绝对可以算的上是后宫空虚了。
略微思索,言公公便想到了陛下从扬州带回来的那个小戏子。不仅模样出挑,还精通音律,性子也是进退有礼的,回长安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从来不多事。最重要的是,看得出来陛下是钟意他的,赐他住进了岁羽阁,还有意推他去见了皇后,这在之前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言公公走进御书房向陛下请示,刘珺一门心思在奏章上,随意应了一声没多在意。言海英退出来,让紫微宫的宫官去接张小若,却被下面的小太监告知,张小若一大早就被皇后娘娘请去了,现在在椒房殿。
“这就是大人昨日书信中跟我提起的孩子?”白夫人坐在椒房殿侧殿的软榻上,笑眯眯地看着眼前向他行礼的张小若。身为皇后的爹亲,白夫人有随时出入未央宫看望白映彩的特权,只是白家位高权重,白夫人为了避嫌行事一向低调,平日里只和白映彩传个书信,半月才进宫一次。
“正是,”白映彩面对爹亲总是比旁人柔上几分,“这孩子和爹亲一样,都是扬州郡人呢。”他和白夫人长得极像,除了眼睛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白夫人的眼角微微下垂,一副温顺体贴的模样,白映彩则遗传了父亲的眼睛,锐利的凤眸总让人心生敬畏。
白夫人脸上露出欣喜之色,招呼张小若过来,问了他些话,不过是从哪来的,家里都有什幺人,在这边过得舒不舒心。白家两个儿子皆是嫡出,白映彩性子冷,白英瑞又是个大大咧咧的小伙子,白夫人少见过这幺温柔害羞的孩子。张小若看着这位笑起来温柔的不得了的诰命夫人,听着他带着南方口音的雅话,第一次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长安城感受到了来自陌生人的善意。刚开始还小心翼翼地不敢开口,可毕竟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禁不住母爱的诱惑,不过一会儿就叽里咕噜地和白夫人说了起来,说对师父的思念,说惊讶于宫里的奢靡,说只身一人来到这里的孤独……白映彩实在是听不懂两个人咿咿呀呀的家乡话,便让玉兰扶着去正殿看书了。
不一会儿,桂公公就从外面进来,如临大敌一般跟白映彩禀报,陛下下午要招见张美人,问皇后可不可以放人回去,歇息准备一下。选进后宫里的无论男女,在没有封位之前都被叫做美人,桂公公说的就是张小若。
白映彩眯了眯眼,放下书起身去了侧殿。
“爹亲,已经快半个时辰了,小若该回去了。”
“哎,不晓得都过了这幺久了,”白夫人此刻正拉着张小若的手聊的正欢,听到他要回去,脸上有些不舍。张小若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小脸都快要皱起来了。
“来,小若,我今日也没带什幺东西来,这个给你,”白夫人想了想,从手腕上摘下一个蓝田玉镯子,塞进小若手里,张小若连忙推却,说什幺也不要。
“小若,爹亲给你了,你就收下吧,以后多来陪他说说话。”
“……是,皇后娘娘。”张小若谨慎地收下镯子“谢夫人赏赐。”
张小若走后,白夫人拉着白映彩坐下,“子彻怎的不高兴啦,是因为爹亲跟那孩子说太多话了?”
“爹爹,我还没有到跟一个孩子吃醋的份上。”白映彩挪了挪位置,躺在了爹亲腿上。
“是是是,咱们子彻最懂事了。”白夫人帮他揉着肚子,“殿下最近乖不乖,惹你难受了不?”
“乖得很,都不知道动一动。”
“嗨呀,你莫要急嘛,我怀你弟弟的时候也是这样,莫要急撒。”
“嗯……”白映彩握住爹亲另一只手盖在眼睛上,闭上了眼睛。
“是因为快要选秀了?”不愧是父子连心,白夫人微微思索便知道了儿子在烦恼什幺。
“嗯……别的我倒无所谓,可是……”白映彩睁开眼睛,“听说程伊雪那个小贱人可是哭着闹着要进宫来。”
“哎,可不是,小姑娘家家,那幺高的身份不知道自持,竟赶着来给人做妾。”白夫人摇着头叹息。程伊雪是当朝丞相大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