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慕林其实有些怀疑老贾头觉得她是个傻子,但人家没有说出口,她也不好随意猜度,只能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把人打发走了。
她是真心没把水泥配方当一回事。这种在现代早就烂大街的东西,无论是配方还是工艺都极简单。她不用建窑,自家拿个铁锅炒炒,也能制出少量的水泥粉来。她是为了使用方便,才授意旁人扩大生产规模的。而如果不是把配方在一定范围内传开,那些与作坊签约的工匠,也不会想出那么多的水泥新用法、新工艺。哪怕这些工艺的秘密暂时还掌握不到谢家人的手里,只要工匠们持续与谢家合作,谢家人也能一直从中受益。
等时间长了,这些技法传播开去,还能给这个时代的百姓带去更多的便利。
谢慕林不是建筑专业出身,完全就靠着书房空间里的那些资料,捣鼓出土法水泥来。具体的技术方面,她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不靠资料的话,除了提供一些在现代人尽皆知的水泥用法,她就只能想出一个用踏碓代替人工粉碎材料的法子,可以稍稍增加一点生产效率。她还指望着这个时代的能工巧匠们能多多完善这门工艺呢,总不能指望自己一个文科生,就能点亮科技树吧?
连那位穿越的永乐帝朱标都未必能做得来的事,就别太为难她一个小女子了。
与民生关系比较密切的事物,严格保密配方,根本不利于推广与发展。但如果不是必需品,还是依靠个人智慧创造出来的,比如某种织锦工艺又或者某些酒呀、酱的配方之类的,保密也就保密了,因为那不是必不可少的东西。可水泥……说真的,保密根本没有意义。
谢慕林站在技术发展的角度,做出这样的判断,但老贾头显然还不太能理解。他大概会觉得,任何秘方,无论是不是在远方还有别人知晓,只要在这湖阴县甚至是太湖一带只有谢家知道,就该严格保守秘密,传给子孙后代,绝不能外泄才是。想要让一个古代的老仆理解谢慕林的想法,太困难了。谢慕林也不指望他能理解,所以只是让他听命行事就好了。
至于杨四爷,事后她也确认过,姑父杨意全那边确实已经得到了消息。至于他要如何处置,那就得多等几天才知道了。不管杨姑父与本家关系是好是坏,这件事确实是杨家理亏。说实话,做姻亲做到这个份上,还挺没品的。倘若那位杨四爷真有心想要参与水泥生意,完全可以托杨姑父给谢家递话。
十三房的谢谨华堂兄因为有重病的母亲要照顾,根本出不得远门,日常活动都被局限在湖阴县城周边一带了,作坊也只有两三口窑,能生产的水泥数量很有限。杨四爷若有诚意,双方未必不能合作。他完全可以另找地方建窑,生产出来的水泥也可以运到别的地方去卖。只是在湖州府范围内,影响都是极有限的。
明明可以光明正大谈合作,双方都能有利可图,可杨四爷就非要把事情做得这么难看,手段又低劣,轻易就被苦主给发现了,谢慕林也挺无语的。就算谢家真要往外头找合作伙伴,也绝对不能找这样的人。
也不知老贾头是不是给马路遥传话了,没过两天,文氏就过来问谢慕林:“水泥作坊那边,杨家是不是有人在给你谨华哥使绊子?既然老贾头说要请你嗣祖母帮忙,你怎么没跟家里说一声呢?你嗣祖母好象也还不知情的模样。”
谢慕林挑挑眉:“老贾头跟你说的吗?我是想着,这种小事用不着惊动嗣祖母,所以只让老贾头跟谨华哥的管事商量一下,悄悄儿给杨姑父身边的下人递个话就好了。事关杨家,杨姑父自己就能处置了,连梅珺姑姑都不必惊动。那杨四爷是杨姑父的堂兄弟,要说他的不是,也该是杨姑父出面。如果要姑姑开口,叫杨家那边如何看她这个侄媳呢?”
文氏恍然大悟,叹道:“好孩子,你想得周全,也用心良苦。只可惜,这事儿你姑姑已经知道了。她还特地来找我赔不是呢。我想这也不是她的错,就叫她别放在心上。其实都是亲戚,一点小事,没必要闹大。你谨华哥也只是做做族人亲友与乡里乡亲的生意罢了,别处的根本顾不上。只要那个杨四把他家烧的水泥卖得远些,别跟你谨华哥争抢就好了。若为了这点小事,损及谢杨两家的情谊,就太不值当了。”
谢慕林有些意外:“姑姑已经知道了?是谁告诉她的?杨姑父吗?”难道杨意全知道情况后,不肯出面跟本家交涉,却推了老婆出去挡箭?这是不是有点渣?
文氏就说:“你杨姑父大概还不知道呢。他身边的人都是你姑姑安排的,出了什么要紧事,他们自然会跟你姑姑说。你杨姑父如今正忙着书院几个童生考院试的事,你姑姑便不想他为了一点小事分心。”
谢慕林哂道:“大哥二哥不是提过,去参加今年院试的人早就组团出发去了杭州,带队的先生是牛大儒和另一位老师,并没有杨姑父吗?他如今留守书院,只需要负责日常的书院事务和教学工作就好,能忙到哪里去?”
文氏嗔道:“你姑姑也是不想让你姑父为了杨家的事烦心,才替他把事情处理了。这是她体贴之处。你怎么还埋怨起你杨姑父来了呢?”
谢慕林扯了扯嘴角,心里有些不以为然。这事儿不管是谢梅珺彻底掌握住了杨意全身边的所有侍从,能对丈夫封锁住所有外界的消息,还是杨意全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却还是装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