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其实过得很平静。
谢家老宅周边一如平日般寂静无事,只有前院灯火通明,时不时有军官与士兵在大门处进出,但他们并没有发出太过响亮的声音。后院诸人想要睡觉,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大家都睡不着而已。
谢慕林倒想睡一睡,她生物钟作怪,二更天一过,眼皮子就再也撑不住,开始不停地往下掉了。无奈谢老太太一直惴惴地,不肯躺下休息,只肯和衣穿鞋,靠在床头,不停地跟孙女和丫头婆子们说话:“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官军发现流民了么?有没有把人挡住?后山有没有动静?不会有人翻墙跳进来吧?大家都警醒着些!别睡得太死了,一旦出事,不好逃!”
谢慕林坐在桌边,一手撑着脑袋,头一点一点地,困得要死,却怎么也睡不了。没办法,她只好对谢老太太说:“您且闭目养一会儿神,我到楼上去瞧瞧。楼上站得高,看得远,兴许能瞧见点动静。”
谢老太太忙催她:“快去,快去!”
谢慕林提着一盏纸灯笼上了楼,翠蕉迅速跟上:“姑娘小心脚下。”
等上了楼,谢慕林也就是推开窗,应付似的往远处眺望几眼,就往旁边空椅子上坐了,朝翠蕉竖起食指,做出个“嘘”的嘴型来,便把头一歪,闭眼睡过去。
翠蕉吓了一跳,但马上反应过来,轻手轻脚地走到楼梯口往下瞧了瞧,便自觉地跑回窗前盯梢去了。从这个窗户的位置,她也只能看见前院里伫立守卫候命的官兵们,那位生得英挺非常的萧二公子,就站在十分显眼的位置。但除此之外,她什么都看不出来,远处的河道也是一片漆黑,只能听见水声流淌。再往远处看去,同样是一片黑,只零星能瞧见几点光,估计是附近起早贪黑的农户吧。
翠蕉打了个哈欠,想了想,转身下得楼来,对谢老太太说:“姑娘正守在窗边呢,外头一片黑,什么都瞧不见,前院也很安静。姑娘说,要守在那里等着,什么时候有动静,再报给您知道。我替姑娘拿件斗篷上去,省得夜里风大,着了凉。”
谢老太太听说没有动静,也不知是该安心还是该着急:“他们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呀?今晚真能完事么?”同时还吩咐珍珠,“把我那件青绸面一斗珠的披风给她,比斗篷要暖和多了。”她如今对二孙女儿,还是有几分疼爱的。
翠蕉领命,把谢老太太的披风给拿到楼上了,顺带还问珍珠借了一件夹衣。披风给谢慕林披上,她自己穿了夹衣,则拖了把凳子到窗边,就这么坐着往外盯梢。
谢慕林其实就是困极了,睡上个把小时醒过来,精神顿时好了许多,虽然还是困,但已经不再是随时会睡过去的状态了。
她起身走到窗边,也不去叫醒扒在窗框上睡着了的翠蕉,只往窗外看。
远处仍旧是一片黑暗,只有河水声,前院仍旧是灯火通明,但有人不停地往外走。她看见萧瑞从前院正屋方向出来,正要往门外去,不知为何,忽然回头往她这边看了一眼,也不知道黑漆漆地,是否看见了她。
她没有动作,他却笑了一笑,扭头走了。
谢慕林心中纳闷,萧瑞这是看到她了吗?不然无端端的,笑什么笑?
她左右瞧瞧,又觉得没理由。后院众人为防万一,基本不点灯,只有后楼卧室里,谢老太太心里害怕,才点了一盏,其他人要看路,都是靠着昏暗的纸灯笼照明,但此时基本都熄灭了。谢慕林带上楼的灯笼,蜡烛已经烧光,翠蕉又睡着了,没人续上蜡烛,所以楼上是一片漆黑。在这一片漆黑中,萧瑞在灯火明亮的前院,又怎么可能看得见她呢?天上又没有月光可供借力!
大约萧瑞只是装个逼?不就是冲着无人处笑一笑吗?她偶尔想事情的时候,也会忍不住笑一笑,这事儿算不了什么。
不过,萧瑞这番出去,又是上哪里?谢慕林察觉到,前院里候命的军官们少了许多,院子里空荡荡的,如果马路遥瞧见,大概又要担心,前院那几个官兵能不能挡得住流民侵袭了吧?但金山卫的人如此大规模出动,莫非是要开始正式行动了?
远处仍旧是一片平静。平望镇离谢家湾还远,她这里才不过是二楼罢了,估计是看不到什么动静的。
谢慕林轻轻推了推翠蕉,见她惊醒,便小声说:“你到椅子上睡吧,这里风大,当心明天头疼。我下去看看老太太。”说罢顺手把窗给关上了。
她蹑手蹑脚地下了楼,却发现谢老太太已经睡着了。
天边发白的时候,金山卫的人回到了谢家老宅。
谢慕林已经早早起了身,睡眠不足,让她的脑子转得有些慢,但这并不妨碍她立刻走到院门处向马路遥与贾大下令:“立刻让人准备早饭,要丰盛些,多烧些姜汤,给他们驱寒,姜汤里可以放点红糖。如果有人受伤,就把家里早前预备下的干净白布和伤药送过去,再多烧些热水,以备万一。”
马路遥与贾大领命而去。
谢家下人陆续起来了,大家发现一夜无事,官兵也平安回归,似乎已经把流民解决掉了,虽然不敢有什么大动静,却都个个透出喜色来。
早饭依然是热茶加干粮,没人去厨房占锅灶。这种时候,厨房自然是优先供给金山卫的人用的。不过吃过早饭后,马路遥家的倒是主动带着两个仆妇,前去厨房替换下两个厨娘,让她们也能歇口气。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