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瑞送走了谢家兄弟们,还未歇下,便又迎来了一位新的客人。
这位客人声称是京中萧家派来的,萧瑞起初并未多想,还以为是父亲或生母有信来,谁知等他出来见了人,立时就沉默了。
这人并不是萧家的,但他也认得,徐来顺,金陵城里顺记茶楼的老板,还有个身份,就是三皇子殿下身边心腹大太监徐德旺的干儿子,平日里替三皇子经营产业,兼在宫外跑腿办事。这徐来顺一向在京城,如今会跑来找萧瑞,不用说,定是三皇子有话要捎给他这个表兄弟了。
这人却不好在人前露面太多。萧瑞左右看看,见谢家老宅里人来人往的,伤员们虽是在屋里养伤,房门却几乎都打开了,方便通风透气,反正屋里有火盆,倒也不怕冷着谁。但这么一来,他与徐来顺在院子里说话,却随时可能有几十双眼睛盯着。
萧瑞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说罢当先一步,把徐来顺领出了谢家老宅的大门,直走到河堤旁,寻了个四周无人又开阔的地界,自个儿往堤上一坐,“说吧,你主子有什么话要带给我?”
徐来顺前后左右瞧瞧,暗暗佩服。虽说这地方风大又冷,但四面开阔,前面是河,后面是山,任何人靠近百步之内,他们都能立刻发现,除了冷一点以外,真真是说密话的好地方。更兼这是在下风口,也不愁风会把他们的声音带到哪里去,因为再下风的地方,就是河道,难道还有人能在河里等着偷听不成?隔着一条河,对岸的人除非是顺风耳,否则也不可能听到他们的对谈。
于是徐来顺也不必特地压低声量了,直接对萧瑞道:“二少爷,主子听说你跟着金山卫到平望镇剿匪来了,心中十分担忧你的安危,因此特地派小的过来探望。不成想金山卫行事如此迅速,小的刚到地方,就听说金山卫已经把贼人一网打尽了,真真是迅猛果敢!二少爷身上还有伤,想必也立了不小的功劳吧?”
萧瑞笑笑:“还好吧,卫所里那么多兄弟受伤,谁不是立了功劳的?我这点皮肉小伤,原也算不得什么。”他盯住徐来顺,“你有话就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徐来顺干笑了两声,不禁放低了声量:“主子知道二少爷为什么事儿着恼,可是……当时二殿下盯得紧,主子也是怕节外生枝,给娘娘带来麻烦,才没有应下赵家的婚事。主子心里也是十分懊恼的,想向赵家公子解释,可赵公子根本听不进去。主子又想着,赵姑娘一时半会儿的,婚事都会艰难些,等风声过去了,他再去赵家求娶也不迟,到时候赵家人明白了他的心意,自然不会再有误会了。哪里想到,永宁长公主横插了一脚,赵家应允亲事也太快了些,主子就没来得及开口……”
萧瑞冷笑了一声:“你主子想得也太好了!赵家患难之时,他拒绝了婚事,把人家姑娘的脸面丢在脚下踩了又踩,还当日后只要他一开口求娶,赵家就会屁颠屁颠地答应不成?!若赵家连这点骨气都没有,又怎会有这百多年的长盛不衰?他应该庆幸,赵姑娘不曾把他的事告诉家里人,否则他立刻就要从温文乖巧的好少年,变成首鼠两端、始乱终弃的小人!我也懒得理会他在其中有多少算计,多少真心,反正如今此事早已过去,赵姑娘另有佳配。他若是个要脸的,就别再去打扰人家的清静日子了,让赵姑娘嫁人后,能安安心心地与马三做一对恩爱夫妻吧!倘若他还要骚扰人家赵姑娘,那就真的不做人了!”
徐来顺脸色变了又变,几次想要驳萧瑞的话,但想到萧瑞虽是个庶子,却也是萧家少爷,又一向与自家殿下相厚,他做下人的,如何能冲人家发火?真把人得罪了,自家殿下还能护着自己不成?于是他忍住了,牢牢记住自己出京之前,干爹再三嘱咐过他,此行要以安抚萧家二少爷为主,就算萧二少爷说话不中听,也要忍下来,把人哄顺了才行,万万不可让萧二少爷有一丁点儿的不快。
直等到萧瑞把话说完,徐来顺才干巴巴地说:“我们主子也是不得已,宫中昭仪娘娘势大,皇后娘娘又一向霸道,贵妃娘娘只能事事谨小慎微。赵家的婚事,虽有太后与长公主做主,但她们二位素来是不管皇后娘娘与昭仪娘娘的。主子答应婚事容易,事后若害贵妃娘娘吃了挂落,赵姑娘即使能嫁进来,又能过什么好日子?倒不如在宫外另行择配,有赵家做靠山,谁也不会让赵姑娘受委屈。即使一时名誉受损,也好过一世受难。主子也是考虑再三,方才忍痛做出了割舍,当时还想着,日后兴许另有续缘之机。二少爷在外头,不知道主子的难处……”
萧瑞冷脸听着,表情稍稍缓和了些,只是面上仍有几分不快:“要我说,这些难处,你主子早该想到才是。倘若当初刚认识赵姑娘时,就管住自己的心,别招惹人家姑娘,又哪里会有这许多的事?万幸的是,赵姑娘不曾被太子看中,选为太子妃,否则她嫁给了太子,他这个做小叔子的又该如何自处?!一样叫人为难。倘若叫人发现,赵姑娘性命难保,他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徐来顺赔笑着应了两声,又忍不住再为三皇子辩解:“殿下平日里也常跟干爹感叹,说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这感情的事儿……谁又说得准呢?”
萧瑞扯了扯嘴角,道:“反正,这事儿都过去了,他不要再去寻人家姑娘就是了。他把人害到那般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