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程两家的家长,对于自家女孩儿在曹家出殡礼中闯祸一事,采取的态度截然不同。
宁国侯府那边得到消息略慢些,但可能因为程宝钏并不是扔茶壶的那一个,所以宁国侯夫人也有些漫不经心,只是轻描淡写地训斥了孙女儿几句,便装作关心的样子,问永宁长公主派去的婆子:“不知谢家的慧姐儿伤得如何了?不要紧吧?要我说,文凤那孩子也是太过胡闹了。今儿是什么场合?她怎能不懂事地跟表姐妹们打闹起来?倘若伤的不是地方,岂不是害了谢家的慧姐儿一辈子?!幸好我们宝钏机灵,躲过去了,否则这会子还不知要怎么办呢!”
一副程宝钏没什么责任,曹文凤也不是她嫡亲外孙女似的口吻。
很显然,宁国侯夫人不待见失了娘家依靠的儿媳,对于失势的亲生女儿也没有多少慈爱之心,可她还是要护着亲孙女儿的。她不打算把程宝钏交出来,接受永宁长公主的惩罚,甚至还要为孙女儿的过错进行掩饰,以维护后者的名声。一个容貌美丽又听话的适龄孙女儿,对她来说,有很大的利用价值,怎能因为这点小事浪费了?至于曹文凤,她姓曹不姓程,又是自己作的孽,总不能因为她闯祸,把宁国侯府也牵连进去吧?
永宁长公主的婆子虽然傲气,但对着一位正经拥有侯夫人诰命的贵妇,也不能厉声训斥什么,只能冷笑几声,便回去复命了。
至于曹家那边,情况就不一样了。永宁长公主的人才找过去,曹文泰就亲自命人押着曹文凤过来了。他要亲自去向永宁长公主赔罪,请长公主尽管处置自己的堂妹,丝毫没有顾虑到曹文凤也是姓曹的。
永宁长公主确实恼火,她同时厌恶着曹文凤与程宝钏两个女孩子。无论是哪一个扔出了那只茶壶,这两人都明显对处于她庇护之下的谢映慧毫无顾忌之心。这是对她堂堂长公主的轻视。若不能给予这两个女孩子,以及她们背后的家族一个足够深刻的教训,今后岂不是什么人都能对她保护的人下手了?那以后还有谁会把她这个长公主放在眼里?!
她既不想见曹家人,也不想放过曹文凤,便冷笑着拒绝了曹文泰的请见,只让婆子去传话,让曹文泰自个儿回去。曹文凤是曹家的女儿,犯了错也是由曹家去处理,她这个长公主是外人,没有插手的道理。等事情完了,曹家再派个人来告她一声就是。只是谢映慧伤得这么重,又受了大惊吓,曹家若没有丝毫诚意,就不必来假腥腥地赔罪了。
皮球又被踢回到曹文泰那儿,但这并不代表曹文凤就能逃过一劫了。倘若承恩侯府对她的处罚不够重,不能让永宁长公主满意,长公主说不定就要在太后与皇帝面前告曹家一状了,那只会让宫中的皇后处境得不是地方——怎么就偏偏站到茶壶飞过去的方向了呢?!若不是烫伤了谢映慧,整件事就仅仅是她抢过小沙弥的茶壶又摔碎了而已,无伤大雅,她也就不必受眼下这样的苦了!
谢映慧在屋里听着外头的道歉声,心头一片平静:“玉蓉,你让他们走吧,不是真心的赔礼,于我而言,不过是聒噪的声响罢了,反扰得我心烦。”
马玉蓉道:“她既然来给你赔罪,你就由得她在那里磕头好了。你不必说一字半句,只需让她继续磕下去,磕得血流满面也无妨,只当是出气了。若是任由曹文凤毫发无伤地离开,岂不是太过便宜了她?!”
谢映慧抿了抿唇:“我就怕她真个磕头血流满面,曹文泰会让她顶着那一脸的血离开,叫所有人看在眼里。到时候得理不饶人的,就成了我了。万一连累了长公主和你的名声,那岂不是我的罪过?”
马玉蓉摇头:“我不在乎这些,我母亲也不会在意的。不就是几句流言蜚语么?如今是有人会觉得平南伯府无辜可怜,你们谢家欺人太甚,还是承恩侯府会为了一个曹文凤,在外头传播对我母亲不利的流言?他们不敢,平南伯府也没有那个好名声。”
平南伯府与谢家之间加害者与受害者的关系,早已是人尽皆知了。平南伯府如今固然是很惨,但谢家失去了巨额财富,当家人与妻子和离,还外放去了很远的北方,无疑也是际遇可怜。世人只会觉得平南伯府罪有应得,受了报应,不可能认为谢家不该翻脸的。曹文泰既然决定了放弃平南伯府一家,也不可能再为了曹文凤去得罪更多的人。现在的曹家,急需要友善的盟友,而不是四处树敌。
谢显之有些感动地看向马玉蓉,心中很感激大妹妹的这个好友。为了谢映慧,马玉蓉真的做了很多。他低头想了想,又看向谢慕林,欲言又止。
谢慕林有些莫名:“大哥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谢显之吞吞吐吐地道:“二妹妹,有些事你总是想得比我周到些。你觉得……倘若我让文泰表兄拿平南伯府夺走的谢家产业作为赔礼,他会答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