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果然如预期的一般,在傍晚来临了。
船队当时已经在台儿庄附近,却因为风势加大,却又是逆风,行进有些艰难。好不容易停靠进码头的时候,雨已经下得很大了。船工们个个忙碌着把船驶进泊位,固定风帆,被雨水淋得浑身湿透。等到大家好不容易能钻进船舱里躲雨休息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晚饭还没有着落呢。
这样大的风雨,无论是上岸到码头附近的酒馆饭庄面店里用餐,还是在船尾设的小厨房里煮食,都有些不切实际。燕王府的船队是如何应对的,旁人也不知晓。但在谢家船队这边,幸好早上临出发前,谢慕林想着为了避风雨而赶路,可能会顾不上煮食,若遇上狂风暴雨的天气,到码头上补给也未必如前面那么顺利,因此特地吩咐自家的几条船,临时多采买了一批食材与干粮,又多备了许多干净的食水。眼下虽说不方便烧灶,但舱中还有煮茶用的红泥小炉,拿银铫子熬些热粥,伴着干粮酱菜吃下去,还是可以对付一晚的。
等到明天风停雨歇,事情也就好办了。
谢家几艘船上的人互相在雨中吆喝着进行了简短的交流,各自靠着粥水干粮,撑过了这一晚,倒也不算太难熬。本想着风雨用不了多久就会停下来的,不料这雨竟然一直下到第二天清晨,仍旧没断,只是雨势稍稍减小了些,但风势依旧很大,船队没办法出航。就算勉强驶出了码头,行进也会变得困难。
燕王府的船队没过多久,就向其他船只转达了燕王的命令。所有人停在台儿庄,休整一日,等到风雨小了再继续赶路。其他同行的船只上,没有人提出异议。一来外头风雨有多大,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没人会蠢到在这种天气出行,就算燕王打算顶着风雨继续赶路,他们也会主动开口阻拦的;二来,大家连赶了几天的路,其实都有些吃不消了,但他们为了方便,主动请求燕王府给予庇护,这一路行来,也确实快速又便利,没人找麻烦,他们怎么好意思抱怨?如今虽然因为风雨之故,才得了一天喘息之机,但总比没有强呀!
于是,所有船队就这么在台儿庄码头停靠下来,等待着狂风暴雨结束。
雨下得大,码头上的店铺也关了不少,即使官府没有派官差来维持秩序,码头上也是一片空荡荡的,没有闲杂人等在这种时候跑过来生事。船队的人吃了两三顿简单的冷食,就有些吃不消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茶炉子,而且茶炉子能煮的食物也有限,粥水不顶饿,男人们还是更倾向于吃正经的主食鱼肉。于是,第二天中午过后,各家船上又出现了不少下人,穿着蓑衣,戴着斗笠,顶着风雨,小心翼翼地上岸采买去了。
谢家几条船上的情况还好,因为主要是女眷和孩子,男子们也都性情随和,并不娇惯,所以热粥干粮什么的,也能忍受。只是谢慕林让人采买干粮的时候,并没有预料到自家会困在台儿庄码头这么久,因此干粮备得不多,三顿吃下来就差不多了,派了个能干的下人下船去附近店家问,谁知店里的干粮都叫别人买得精光,还有人在店内排队等候新蒸出来的呢。
下人回报谢慕林,她不由得就有些犯愁。这真是她经验不足,考虑不周的锅。早知道会遇到这种事,她在徐州就让人多买几筐馒头包子回来了。
不过,反正燕王府的船队今天内都不会离开,他们倒也不必非得限定在码头上找食。谢慕林寻思着,是不是多派几个有力气的下人,趁着雨势减小的时候,到附近其他店铺里购买食物呢?这时候,燕王府的船那边却来了两个婆子,提着一大筐东西过来了。
婆子自称是奉了李姨娘之命来的:“姨娘听说谢二姑娘一向十分关照古娘子,古娘子在姨娘面前提起谢家如今的难处,姨娘便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筐里有些吃食,都是咱们家熟悉的店家做的,比外头买的干净些,味道也还过得去。若谢二姑娘不嫌弃,请千万收下。”
谢慕林吃惊地看向筐内,发现是两木盆新鲜做好的刀切细面,只需要用热汤煮一煮就是汤面了,另外还有一木盆蒸好的馒头,个个都有壮汉拳头大小,竟象是北方的风格。筐底还有四小坛的酱菜,上头贴有标签,写的是“六必居”的招牌。
李姨娘自小便是江南人士,应该从未离开过京城地界,她若要给人送吃食,又怎会送这些带有明显北方风味的面食过来?倒是在北平与北方边境待了两三年的萧瑞,有可能拿得出这些东西。谢慕林也记得,他这两年在给她写的信里,曾经不止一次提过爱吃六必居的酱菜,每次回北平城,总要买上几坛子,带回开平卫去,可每次带回去了,又要被同袍们一抢而空,他为了把东西藏好,颇费了不少心思。
这筐面食与酱菜,分明就是萧瑞借着李姨娘的名头送过来的吧?也难为他了,竟然还能想到她这里会遇到什么麻烦。
谢慕林抿嘴笑了笑,但马上又恢复了正常,微笑着对那两个婆子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多谢李姨娘,我们家正为干粮烦恼呢!这船上如今不好烧灶做饭,采买回来的新鲜肉菜都不知如何处置才好。”说罢便吩咐人去后头小仓库里寻了些新鲜的鱼肉瓜菜什么的,收拾得干干净净,又添两坛子自家酿的酱料,盛放在送面食来的筐里,油布严严实实地蒙好了,方才交回给那两个婆子,“只当是回礼,李姨娘可千万别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