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被冯永亭这明显挑拨离间的话气得胸口疼。
冯永亭这是有多轻看她,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以为她会为了一个不把皇权放在眼里的阉人与陈太后闹掰吗?
简直是愚蠢!
李太后寒声道:“倒是难得的忠心!若是不如你的意,岂不是对不起你这一腔赤诚?”
冯永亭一听李太后这话锋不对,正要补救,就听得李太后高声命令道:“来人,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罪奴拖出去,杖责五十!”
五十廷杖,那可是会要人命的!
冯永亭顿时急了,他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即便是行刑的人故意放水,也经不住啊!
正在这个节骨眼上,前去冯喜屋内搜查的田义回来了,在殿外禀奏道:“罪奴冯喜的住处已经清理搜查完毕,恭请陛下御览。”
冯永亭闻言只觉得脖子上悬着的那把刀终于撤开了,憋着的那口气也终于吐了出来。
祁钰道:“呈上来。”
田义奉命呈上御案。
祁钰恭请道:“请二位母后阅览、定夺。”
陈太后并没有像往日一样逊辞,直接问田义道:“有哪些可疑之处?你一一说来。”
殿内众人顿时都支起了耳朵。
田义领命上前,一边点数,一边回禀道:“回太后娘娘话,可疑者有以下几处:一者是这包银子并银票,有千两之数,非冯喜一个普通内侍所能有;二者是一封书信,上有如何行事之计,与今日发生之事颇为吻合;三者……”
冯永亭听着,终于放了心。
这两样物什都是他吩咐冯喜安排的,为的就是万一事败,好推到永昌伯府和郑家的头上——那封书信乃冯喜模仿的永昌伯的笔迹,那笔巨款便是贿赂。
他这下终于能脱身了。
冯永亭偷觑陈太后的脸色,见陈太后本就寒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心中暗自得意。
陈太后想要借机惩处他,好废了李太后的臂膀,哼,做梦!
“李妹妹且自看吧。”陈太后将书信银票等物都推到李太后面前,皱眉说道。
李太后应诺去看。
冯永亭心中暗想,以李太后对他的宠信和倚重,有了这些证据,不管真假,肯定都会替他脱罪的,不免暗自得意。
所谓高高在上的皇帝、太后、皇后,甚至是权贵高门,还不是一样被他摆弄得服服帖帖的?
正在得意之际,背上蓦地被硬物砸中,疼得冯永亭下意识地嘶了一声,抬起头来,就见李太后朝他砸完银子之后,又拿书信去砸他的脸,口中怒斥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冯永亭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
这些证物明明都是他交代冯喜准备来陷害永昌伯府的,怎么如今却成了他的罪证?
“怎么,事到如今,你还不服气,不想认罪?!”李太后将冯永亭的震惊呆愣看作是不平抗议,气得走下殿阶,一脚踹在冯永亭的心口,怒骂道,“不知好歹的狗东西!哀家宠信你、重用你,让你做大权在握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你就是这么回报哀家的?
“连皇帝都敢算计,哀家看,你是真将当成这皇宫大内的主人了!
“来人,立刻把人给我拖出去,杖责五十!谁要是敢留私情,就同罪并罚!
“拖下去!行刑!”
李太后气得浑身乱颤。
田义得令,立刻亲自率领一群年轻强壮的内侍,将冯永亭堵住嘴,拖了出去。
很快,殿外便响起木杖捶打皮肉的声音,以及被堵住嘴的冯永亭吃痛的闷声哀嚎。
陈太后看了李太后一眼,不再做声。
李太后重责冯永亭,一来是因为冯永亭罪有应得,二来也未必没有做给她看的意思。
她今日一反平日的淡然谦退,强硬了起来,李太后这是担心她借题发挥,依仗先帝元后的身份,夺回权力呢!
其实,李太后实在是多虑了,打从四十岁还未能生育起,她便歇了争权夺利的心思——没有儿子,她就是争再多的权、夺再多的利又有什么用处呢?
倒不如安安稳稳地在慈庆宫中,抄经念佛度此残生,也求个平安顺遂、安度晚年。
殿外,冯永亭很快便没了声息。
血淋淋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冯喜见了,艰难地提了提嘴角。
冯林,我终于替你报仇了!
合上眼睛之前,冯喜想到内书堂里打闹欢笑、互相扶持的两个小小少年。
“你放心,等我出人头地了,立刻就想法子把你也调到陛下身边服侍!干爹如今信赖我,只要我好好听话,服侍好了陛下,他一定会答应我把你也调拨过去的!”
被冯永亭刚认作义子,调去服侍祁钰的冯林,意气风发地许诺旧日的玩伴。
果然,一天天、一月月地过去了,冯林在祁钰身边站稳了脚跟,借机推荐了彼时还是小喜子的冯喜。
冯喜凭借一手好字和善于模仿他人笔迹的本事,被冯永亭看中。冯永亭不禁顺势答应了冯林的恳求,还将冯喜也认作义子。
兄弟二人,尽心听命。
“干爹说了,只要我好好干,听他的话,等他将来退去了,司礼监掌印太监就是我的了。到时候,我就提拔你做秉笔太监!咱们兄弟两个联手干出一番大事业来,到时候青史留名,也省得后人提起咱们时,就一句轻蔑的‘阉竖’!”冯林踌躇满志。
冯喜亦心生向往。
可是,这志向还未实现,冯林便因泄露军机被祁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