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十里,那个林八千整个人软趴趴的趴在青木的背上,一只手勾住青木的脖子,另一只手畏畏缩缩的就要往那胸前的山峰上攀,青木冷哼了一声,他像是做贼一样的立马缩回了手,道:“小气!摸一下会少掉二两?”
说完这句话,这个人脸上不见任何的羞愧,反而是一脸享受的把脸埋在了青木那被细雨微微浸湿的头发上深深的嗅了一口道:“香,真香。”
看他现在的一副猥琐模样,哪里能看出来他是当年扛棺进京单手接了弯背老六三刀的人?谁会相信他一招退了杀人第一的纳兰敬德,更别说他刚才更是借了弯背老六临终前一刀硬生生的把那把天刀给逼了回去?
何谓天刀?刀与道字同音不同字,所以天刀落在龙虎山那帮牛鼻子老道的嘴巴里,可不就是天道的意思嘛?从大明洪武年间九龙拉棺从天而降落于青龙山开始,龙虎山十三朵气运金莲一夜之间全部凋零,那一日之后才是真正的举头三尺有神明,在这众生之上便悬了这把天刀,不管是人间的武夫还是三教修士,都止步于大乘之境在难以精进半分,并非是天资所限亦或者修行松懈,而是但凡在精进半分,便有这天刀从天而降把人一劈为二,上天似乎是在宣示天威不可侵犯,亦或者真的如同那道家真经所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在上,人只能为蝼蚁。
“还生我气呢?”眼见着青木不搭理自己,那个林八千小心翼翼的说道。
“错了没有?”青木回头瞪了他一眼。
“错了,绝对错了!”那个林八千立马点头道。
说完,林八千伸出手轻轻的擦拭掉轩辕青木眼角流下的两行清泪,把手指放在嘴巴里品了一下,眼泪并不甘甜,反而是有着些许的苦涩,那个林八千叹了一口气道:“我欠你的,是还不清了。”
——不同于那个青龙山脚下从小被骂成孽障的林家小子,上一世的他身份要显贵的多,父亲朱重八从一个要饭的和尚一步步的打下了大明朝的一统江山,而他出生即被封王,师从奇人刘伯温,十六岁便炉养百经三教通融,连刘伯温都说十六岁那一年的他天下无二,也就是他身份尊贵未曾出去闯荡江湖,师傅也让他暗中的韬光养晦,毕竟君子藏器于身不示于人嘛,这些道理他都明白,说白了无非就是树大招风几个字。
上一世第一次遇到她,也是十六岁那一年啊,上一世的她还不叫轩辕青木,而是叫轩辕倾城,那一年他是少年得志英姿无双的年少鲁王,而她则是字瘦虎的道衍和尚座上之宾,一个年少fēng_liú,一个美人无双,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他一直不把自己当成英雄?几日相处下来,风华绝代的她便成了他眼中的神仙姐姐,恨不得立马奉上全部身家当做聘礼再去求父皇点头跟神仙姐姐双宿双飞,结果还未等他真正及冠去求父王点头,她便被道衍和尚送到了京城,道衍和尚巧舌如簧,告诉父皇轩辕家族乃是华夏第一家族,历朝历代开国皇帝都会得轩辕家族嫁女,留下真龙血脉,寓意江山世代永昌,绝色美女人人都爱,更何况她已经不是一个女子,在道衍和尚的口中她俨然已经是那轩辕黄帝的嫡系血脉后人,真正的仙女下凡尘?
那一年他十九岁,将及冠。
可是那一年她去京城,再见之时,就要叫一声母妃。
所有人都在劝他忍,他心里其实也明白,道衍和尚这一招用的并不高明,无非是一个简单至极的美人反间之计,天子金口玉言,既然父皇已经开口册封,自己若是敢言半个字那便是大不敬之罪,连恩师都不远千里赶往封地劝他从长计议三思后行,但是有些事情,明白是一回事,要怎么做却是另外一回事,十九岁的年纪不恰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年纪?他告诉恩师,他这次去只为求一个答案,到底是那道衍和尚欺了他和她,还是从头到尾神仙姐姐都是有意为之。
也就是那一年,十九年来从未出江湖的他,提剑出山。
京城门外,白衣仗剑,拦天子仪仗,一人对万人。
震惊整个江湖整个天下。
可是天子之威岂是那么容易冒犯?且不说那数之不尽的大内高手和军中精锐,道衍和尚更是把天下高手前十召来七八,那是一场死战,武夫之力终有竟时,白袍染血,那三尺青锋已断,他全凭着一口气问了她一句,得了一个答案。
十九岁的他出手即是巅峰,巅峰即为落幕,为了见她一面,强提的一口气让他元气大伤。
该做的,他做了。
剩下的,她来做。
从出生开始便知道自己命运向来逆来顺受的她离开京师,远赴西藏,家族禁地之中召唤阴兵数万,兵虽不多,将虽不良,却是不灭之师,哪怕族规森严,哪怕后果是万劫不复,她也在等他的一声振臂高呼。
那时候,他依旧可以白衣怒马仗剑冲锋,她会在他身后擂起战鼓。
可是她终究是没有等来他,只等来了他饮鸩自杀的消息,她欲引阴兵下山,却有刘伯温深夜赶往西藏,带去了他留给她的一封信,心中只有三字。
为众生。
西藏禁地阴兵藏。
九龙柱前原地坐化,素手盘青丝,盘了一生的执念。
朱檀闭上了眼睛,一幕一幕从脑中飘过,都说一声如梦似幻,经了一世,却依旧感觉如此真实,师傅说那道衍和尚不过是一个棋子,这天下背后另有掌舵之人,前前后后也活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