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奉天到吕华,跑高速需要两个半小时,从高速口下车,汇入国道,他远离了钢铁森林,融入自然,路旁柳树随风摇摆,柳叶飘落,被车辆碾压,又被车尾的风带起,重新升上天空,再一次跳起了舞,向迎面而来的下一辆车说声你好。
自打国家倡导绿色新农村后,乡下的风景一年比一年好,像是回到了陆泽小时候一般,每个季节都美不胜收。
一望无尽的玉米田已经有了些许金色,茂密的麦田中,时有弯腰的农民起身,揉揉腰,又弯腰蹲下,再次消失在麦中,虽然这幅景象总是能让陆泽联想到打地鼠。
原本胡乱开采细沙的河流,被时间和人们重新抚平,水量虽不如陆泽儿时丰富,最深处也不过小腿,但也比前些年快干枯了强。
有孩子在河中玩耍,家长已经不必担心发生危险,他们蹲在陆泽儿时就蹲过的火车桥下的石墩上,用简易的鱼竿钓着十分机敏的鱼。
不知怎么,水质清澈的河流中,鱼儿的反应总是很快,而那些污水里的鱼,却冒着傻气,直到人们拿起渔网捞起,也懒得动弹一下。
若不是常钓小鱼的农村孩子,一般人可真不好钓这种一甩尾巴就在一米开外的鱼,看这几个孩子的打扮,应该是从城里回来的,陆泽估计,他们今天的成果基本等于零。
把音乐声关小,放下车窗,凉爽的风伴随着蛙鸣,便吹进了车内,饶有兴致的看这几个孩子忙活一阵,这才点脚油门进村。
陆泽出钱修的路又被重新压了一层柏油,估计刚铺不久,还泛着一阵油光,大中午的,也没老人在村口乘凉,只有午饭很早吃完的村民扛着锄头朝着耕地走着,见陌生的车辆进村,停下脚步,伸头张望,透过风挡,见是陆泽,热情的摆摆手。
“大泽回来啦?”
“嗯,下地啊李叔?”
村里人少了,听李玉梅说,如今乡下的死亡率与出生率在十比一左右,老一辈没几个还在的,小一辈的全都进城讨生活,就算要孩子,也不再落到村上户口。
曾经三百多户人家,如今只有七十多户还在这儿生活,荒废的房子比住人的房子还多,除了老陆家之内这几家儿女有出息的老人,留在村子里纯粹是为了养老,其他没离开的基本都没什么门路离开的。
偶尔见到个同龄人,也基本是男的,都打扮的不是很干净利索,从根儿上冒着一股憨劲儿,按老一辈的话说,要么是懒汉,不想走,要么胆儿小,不敢走,靠着家里那点地混吃等死,连讨个老婆生个孩子也成了问题。
恰好,陆泽亲戚家就有个这样的,四个兄弟只有他还留在家里跟父母住在一块,也不种地,就靠个开个小食杂店,卖点烟和五毛一块的冰棍饮料过活。
倒也没单着,他爹妈拿钱在朝鲜买了个媳妇,女人给他生了个男孩没多久就跑了,大概两年后才回来,如今孩子就让老爹老妈照顾着,这两口子就窝在炕上看电视,一趴就是一天,成为了全村人嫌弃的对象。
如今,正好车就开到了他家门口,房子还是那样,从陆泽十二岁时翻新过后就再也没变样子,如今看起来,只是起来,用肉乎乎的爪子扒着她的手腕,张大了嘴,眼睛里写满了渴望,惹得她眯着眼睛,轻声笑着,见陆泽回来,才把小拇指盖大小的火腿喂给瘸子,跑过去,接过陆泽背着的竹筐。
“怎么不进屋?”
“这不是等你回来嘛。”
“东西送完了?”
“不止送好了,还拿回来不少呢,可给我累够呛。”
她抱着猫,陪着陆泽进了家门,陆泽二奶奶身子骨很硬实,与小海媳妇儿一块在厨房陪着李玉梅忙活,小海正与陆卫国聊天,见陆泽回家,扑棱就站起来了,热情的向陆泽问好。
“哥!”
“哎,二奶,还用得着你干活啊,小楠你怎么一点眼力见没有,自己闲着让你二奶干活?赶紧交班,小海你等我几分钟,身上埋汰,等会我洗个澡。”
言语一声,他上楼冲了个凉,将满身的泥点清洗了个干净,等再下楼时,俩小孩也露了面,刚才在陆卫国卧室玩手机呢,没等出来问好,陆泽就上楼了。
这俩孩子有点腼腆,就站在门口,倚着鞋柜,向陆泽鞠躬,说了声大爷好。
陆泽应了一声,看向俩孩子,上次见面的时候,俩人才几岁,这回可都是大丫头了,十五岁的年纪,个子就不矮,足有一米六五,将来还能长点,俩孩子长一个模样,很俊俏,随了老陆家的根儿。
对于陆泽,这俩丫头可能是除了陆楠之外,了解的最为清楚的人了,可见到陆泽,流露出的激动之色并没有那么多,着了,弟妹你也别忙活了。”
除了三位长辈,其他人都等着陆泽的发号施令,听到陆泽说坐,才根据辈分坐好,俩孩子也有些眼力见,拎着啤酒放在了陆泽几人的脚下。
今天过节,自然要喝好酒,老汾酒,比陆泽岁数都大,可不好淘到,要不是陈老爷子跟汾酒老总是旧识,陆泽也不好弄到手,可既然开了,那最好就是一顿喝完,给陆卫国倒了半杯,自己和陆海则满上,率先举杯,提了一个。
自打第一口酒下肚,陆海的话匣子就算打开了,不过作为生意人,说话一点不讨人嫌,说话很中听,不过他主攻的对象并非是陆泽,而是陆卫国。
他心里也清楚,他跟陆泽说不上话,两人境界不在一个层面上,马屁容易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