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在望着谁呢。
是林阙,还是……
你的妈妈?
第19章19
谈话的最后,王主任斟酌着给出了建议:
“我觉得夏先生对医院很抗拒,心理的治疗需要病人觉得信赖的环境。林先生可以将他带回家修养,可能在家的治疗效果会好得多。我会定期来给他做治疗。”
林阙“嗯”了一声,便起身打算离开:“那以后还要多麻烦你了,王主任。”
王主任听了连忙摆手道:“哪里哪里,这都是我们应做的。”毕竟,林家人的一句道谢,他是万万担不起的。
走到门口时,林阙已经拉开了门,却又停住了。他没有回头,低声问了句:“他……会好么?”
从王主任的视线望去,可以看见林阙的脸一半被门挡住,另一半在昏暗中,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他愣了愣,伸手抬了一下眼镜,作了一个较为中肯的回答:“这个么…您要明白,精神的损伤与治疗是没有明确的时间规定的,而且也因人而异。……不过请您放心,按夏先生现在的状态来看,还不是最严重的病症,这是很有希望痊愈的,当然,我们也会尽最大的努力。”
回答之后,王主任似乎听见了林阙说了句“那就好”,但是声音极低。正当他以为自己是幻听时,门口变得空荡荡的,林阙早已离去了。
回家的路上,夏谐一直侧头在看车窗外的街道。看了好一会,他突然转过头来,只盯着林阙瞧”
此时正好路口是红灯,林阙停下车,伸手覆在夏谐的手上,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我们回家。”
“回家……”夏谐低低念了两遍,脸上的神色慢慢松懈下来,他把头又靠回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回到家后的夏谐,和平时几乎看不出什么差别,他一下午都坐在院子前的走廊下看书,照旧是安安静静的,不说什么话。鼻梁上架着他常戴的那副眼镜,阳光照在金属镜架上,折射出相当温和的光芒。
虽然夏谐一如既往地沉默,然而在气质之中免不了掺杂了脆弱与柔软,也正是这点体现出他如今还是个病人。
已经入了六月,天气是愈来愈热了。夜晚时气温不降反升,连蝉鸣都未安静下去。但窗户把屋外的这一切都远远隔离开来。
时间已经不早了,林阙看了一眼背对着他已经躺下的夏谐,伸手拿过床头的遥控器,把温度调得高一些,然后关了灯。
林阙没有睡着。
事实上空气里很安静,夏谐的呼吸声一直很轻,轻到他几乎听不见。然而林阙的心头还是被许多纷杂的东西牵扯着,他脑海里反反复复把这一天回忆过来。
他们没有吵架,夏谐也没有病发,一切都很好。
都很好。
就在这时,床上传来了一些异动。
林阙突然感到床那边的垫子往上浮了浮,继而又沉下去。他听见床单上有摩擦的声音,这声音愈来愈近,然后又一双手迟疑着缓慢地摸索上他的肩膀,从两肋旁边穿过去,在背部环住他。
一具身体贴在他胸口,散发着温温的热度。
夏谐抱住了他。
林阙的呼吸几乎停止了。
半晌,他伸手回抱住夏谐,一只手轻轻抚在那窝在胸口的头上。他感到夏谐长长吐了一口气,用头微微蹭了蹭,不再动了。长而软的头发刮蹭在林阙的掌心,有些痒,这痒从手掌延伸到了心口,让他的心跳变得乱极了。
“心理上受到创伤的人会不自觉地寻找能够依赖的对象。”
……是么?
这就是……被依赖的感觉么?
早晨六点的时候,林阙发现怀里空了,他一惊,迅速撑起身,抬头便看见夏谐坐在床边,但是没有什么动作。
“夏谐?怎么不再多睡一会……你需要好好休息。”
夏谐听了他的话,也没回头,只怔怔地说:“我要起床了。”
“你要去做什么呢?”
“我……我要去学校……该去学校了……”夏谐磕磕绊绊地说着,听上去发音有些困难。“该读书……不能不去……”他这样说着,但手只攥着床单,没有什么动作。
林阙看出不对劲,慢慢靠上前,凑在夏谐耳边轻轻问道不要紧的,我在这里。”
“他们……他们都知道了……”夏谐的气息突然急促起来。“他们都知道我……”
林阙没有等他说完就伸手把人捞回自己的怀里,花了一会工夫才把夏谐安抚下来:“你不需要去学校,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就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