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劲干那么哈嘿!”“哈嘿!”
“不会冷诶喂呼嘿!”“呼嘿!”
“来年水到打粮食呦嗬呀!”“嗬呀!”
“下田变成水浇地哎!”“水浇地!”
“给娃添衣盖新房!”“盖新房!”
“……”
热火朝天的劳作景象,沿着条正在开挖的河渠,从山脚下远远地延伸开来。
震天响着号子,节奏较缓,却声调高亢、激昂,且带着些本地的口音,号子由小批人领喊,而后所有人重复重音,同时手上共同用力。
这里是利州地界,过了利州,就是方长准备去的榆州。
官道蜿蜒着盘过这座山脉,转过一道弯,方长便发现了远方这幅景象,他叫停了胯下麋鹿妖,驻足望着这番场景。
麋鹿妖对远处山下那番场景,并不理解,表现的很是茫然,但是它听话地停在山道边上。
有条大河经过利州,但是这里依然旱涝不定,因此近几十年来,每到农闲时节,官府就会将百姓们组织起来,出河工,兴修水利。
河渠被挖开后,露出新鲜泥土的颜色,就像大地的伤痕。
从方长这儿的角度看,长长的河道里面,劳作的人就像蚂蚁一样小,但他是修行者,目力可以及远,能够看清楚每一个细节。
现在的气温,已经有些低了,还好农闲刚至没多久,地面未彻底冻上,挖掘起来还算容易。
原野上风很冷,不过沉重的体力劳动,让人们头上蒸腾着热气,想来一定已经汗流浃背。
他们挥舞着铁锹,推着简陋的车,用筐、用篮,跟随着号子,在河渠中挖掘与平整,并将挖掘出来的泥土运到两边,堆成堤坝。
河工苦,河工累。
除了官府组织命令,更多是百姓们那片淳朴的,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在支撑着他们劳作。
还好如今已经不像当年那样,当初利州刚刚开始兴修水利时,都是百姓们自带伙食,工具也不好,条件更苦。
现如今出河工,不仅管一日三餐,每天还有一文钱的贴补,这对百姓们来说,已经是巨大的诱惑,毕竟省下一个人的口粮,就能多存留些粮食,青黄不接的时候便更好渡过。而只要有饭吃,力气就用不完,百姓们对这份账算的很清楚。
想来,云中山脚下的宁河府,应该也是这幅景象。
发源自云中山的白沟河,在很久很久以前,年年泛滥,致使宁河府比周围几府要穷上很多。随着多年不间断的兴修水利,治理白沟河,才让其从大害变为水源,灌溉着宁河府万顷耕地,带来连年丰收。
在方长眼中,这幅万众一心的景象,自有一番气势。
不像城池之势,也不像大军之势,比前者更纯粹一致,比后者更活泼灵动,更生机勃勃。这是让人道昌盛,成为天下间主宰的气势,改天换地,本就是人族一大气运来源。
得见此景,让方长感觉自己对“势”与道,理解的更为透彻,不知不觉间,修为增长了一截,只是瓶颈所限,依然没有质变。
拍拍身下麋鹿,他说道:
“我们走罢。”
“恭喜方先生修为精进。”麋鹿妖半是心悦诚服,半是羡慕的说道,而后它依言继续撒开四蹄,开始奔跑。
方长哂笑了下,并不搭话。
但是在麋鹿妖心中,对于方长的敬畏之心,却更加坚定。毕竟背上这个修行人,刚刚只是在路边驻足,看了一会儿远处的人群,修为气势便就一涨,给自己带来了更大的威压感,却又感觉这份变化十分自然,驮起来依然不劳累。
…………
……
当天蒙蒙亮,走到榆州与利州边界时,算起来方长已经骑乘了麋鹿妖三日三夜。
雾气尚未完全消散,右侧路旁一块巨石上,刻着两个大字“州界”,里面填着朱砂,显现出红色。
这也是天下大地上的常见景象,很多跨域位置,都有刻字或者路牌作为标识。“州界”两字左右侧,分别写着“榆州”和“利州”,证明此处向前便是榆州,向后,是方长刚刚经过的利州。
方长从麋鹿妖背上跳下,看了看这块巨型界碑,对旁边麋鹿妖笑道:“俗话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送了我远不及千里,还速度飞快运输平稳,还是要多谢你。”
麋鹿妖俯首道:
“那是小妖的荣幸。”
“既然如此,你已经驮了我三日整,我也要按照许诺,给你一句机缘。你在我这里想求的,依然还是化形问题?”
“当然,方先生,我还是想化形。”
方长点点头,而后围着这头麋鹿,转了三圈,笑道:
“好,日前以我观来,你在被拒绝后,哭的很伤心,这证明你的思维方式,已经非常像人了,此可以算是‘得了人心’,这去除了你化形路上最难过的一环。”
“所以,我给你的指点便是‘不要太过强求,放松点’。具体为啥,你自己去思考一下,然后照做试试效果。”
出乎方长意料的是,面前这头麋鹿,竟然像被醍醐灌顶一样,忽地跪下,以鹿角鹿头撞击了几下地面,算是磕头:
“多谢仙长大恩大德,小妖没齿难忘!”
“不必,两不相欠,走吧。”方长挥挥手,紧了紧包裹,准备继续寻路。麋鹿妖似乎想向方长申请,再聆听教诲一次,终究还是未有行动,它转过身,朝侧面山林里去了。
不久以后,远方山里隐隐有雷声传来。
看来便是那只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