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阁下是?”那老者抬起手,大方地还了一礼,而后问道。
“云中山里闲散人。”方长笑道,“在下方长。”
面前这位老者,竟然是名段位很高的修行人,不知已在此处修行了多少年,身上灵机圆融内敛,若不是无意间发现,他都无法得知这老者也是位同道。
“在下谷山,就居住在此处,阁下请进屋里聊。”说罢,老者侧过身,手朝起一扬。
方长顺着他所示意方向看过去,柴扉之后有座小院,里面是栋很有年头的屋子,土坯墙面草泥屋顶,看起来是三间,倒是有新近修葺过的痕迹。
看来那就是面前这位同行,隐居在闹市所居住的地方。
跟随老者的脚步,方长走进这个小院。
看了看周围,虽然这个小院不大,虽然没有树木种在其中,但有口水井,井沿挺高,还有砖砌井台。院子地面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表面混了细沙,半根草也无,主人应该是个细心人。
中间堂屋开着门,同时作为厨房,是小户人家的布局。
作为修行人,无儿无女也属正常,所以方长猜测,这位老者当是独居。
院门和屋门俱都朝南,一侧小屋应是杂物间,老者将方长让进东面正屋,摆上炕桌,两人盘腿坐在两边。
老者拿起旁边空茶壶,放了些茶叶,而后伸手朝屋外水缸一指,给壶中加满水,又一指茶壶,便给方长面前摆上茶杯倒茶。
随着水流倒进茶杯,竟有热气袅袅。
似乎是感觉这样对方长有些慢待,他略带歉意的说道:“家中没有热水,也来不及去烧,只好以术煮制,还请阁下谅解,而且在下家境清贫,没有好茶招待,也是让客人见笑了……”
“不敢不敢。”方长笑道,“在下住在山里,所饮之茶都是自己采来的,故而从不挑剔。”
双方相视一笑。
端起茶杯尝了尝,确实比较普通,茶叶有些散碎,还略带些苦味。
不过这和老者谷山屋子里简陋的陈设,倒是很相洽。
谷山也端起茶杯,美滋滋喝了口,对方长笑道:“刚刚下棋时,偶然感觉旁边比平日里多了个人,抬头一看却是您。在下于这小城住了五十年,从未见过如此清逸出尘的人,又见旁边灵气环绕,想来是位修行人。”
方长放下茶杯,拱手为礼:“那在下应当称一声前辈。”
老者谷山摇摇头:“当不起,当不起,修行无先后之分,也无穷达之别,既无师承,自当平辈论交。阁下可以直接称我谷山、谷老头,称呼无非便是个代号,喊得人明白,被喊得人知道,也就可以。”
闻言方长嘴角微微一扬,他面带笑意说道:
“入修行这些年里,有人喊我‘方仙长’有人喊我‘方先生’,还有叫我‘客官’和‘阁下’的,我俱都应了。”
“您说得对,名称只是代号,便是别人换我方长、小方,只要我知道是在喊我,也就是合适的称呼,所以在下喊您一声‘谷前辈’,也很合理。”
两人一齐大笑了几声。
老者停下笑声后,开心地道:“可以可以,却是在下自相矛盾了,称呼什么的随阁下喜欢就好。”
“谷先生刚刚在下五子棋?”方长捧着茶杯说道,为了维持聊天气氛,他并没有称呼‘谷前辈’。
“嗯,这几条街上住户不少,冬天下了雪也都很闲,但是没有会围棋的,也没有人想学。不过对我倒是无所谓,反正只是图个乐子,而且五子棋也挺有意思的。”老者谷山说道。
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说着天南海北的新鲜事儿,交流了修行中一些问题,倒是都感觉大有裨益。这老者谷山虽然“大隐隐于市”,却交游广阔,消息灵通,至少比大部分时间窝在仙栖崖上的方长,消息要灵通的多。
谈起永嘉府府城的进城费,要比起其它地方贵上一倍时,谷山笑了:
“这件事情,其实是新近才有的。当然,天下入城费并不都是按人头一文,但至少这利州永嘉府,十年前也是入城费一文,只不过有任县令搜刮的狠,将入城费翻了一番。后面这两任县令,也都没太注意此事,被当惯例因循了下来。”
至少在这种集权程度不高的农业社会中,税这种事情,向来是涨上去容易,降下来千难万难,若想动税务,不知多少只手,多少层关系都会成为阻挡,而流官又常常为老吏所欺,很容易出现减税增负的情况,对此方长很明白。。
却听面前老者说道:“相逢既是缘分,前不久,本地城隍派差役给我捎了封信,故而我最近几天,正好有事要去县衙解决下,不如一起?面见县官时,可以顺便提下城门税的问题,”
对于谷山的邀请,方长有些兴趣,他点头应道:“乐意之至。”
老者谷山点点头:
“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便去吧。”
“好。”方长应道,随即起身,将放在炕头的包裹和油纸伞,重新背在背上。旁边老者谷山也不更换衣物,只是微微整理了下,又打开柜子,拿出个蓝绸小荷包,系在腰间。
作为修行人,他们两个都十分潇洒,说动便动,不带磨蹭。
出门时,谷山为方长讲解了下事情前因后果:
“前几日,本府的齐县令,去城隍庙祈福,他祷告时说了自己一件苦恼的事情,为城隍公所知。兹事体大,温城隍也不敢怠慢,立刻便着手,尝试解决此事。”
“这位温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