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等方长二人说话,齐知县又说道:“二位可曾用饭?已近午时,不如共进午餐?只是鄙处条件简陋,又未曾提前准备,还望莫要嫌弃。”
谷山看了看方长,笑道:“也好。”
衙门里比平常人家要好太多,至少有个单独的小餐堂,每次都是县令和老仆一起用饭后,县衙里其余人再一起吃,不剩任何东西。
三人在餐桌旁边坐定,尚未说话,旁边老仆就将饭菜端了上来,这都是在灶上已经做好的,就等齐知县下令开饭。
由于两人来的突然,厨房确实没能单独准备,只是将平常午饭端了上来。
天寒地冻,即使是衙门里也没有太多蔬菜,而且看起来县令生活比较简朴,端上来的是一大盆白菜炖冻豆腐,里面有几片肥肉,还有一大盘鸡蛋炒白萝卜片,两份菜分量十足,外加一盆冬瓜汤,里面有几粒在这内陆不贵但不常见的海米。
算是家常菜色。
当然,如果是寻常人家,这样一顿已经算得上是开荤的好饭菜。
齐知县看了看,有些不满意,他对旁边一位仆役高声嘱咐道:“再去厨房,让他们弄两个快些的硬菜上来。”
“好的。”仆役微微欠身,转身朝厨房去。
诶这县令的行事好有江湖草莽气,听到齐南有些不拘小节的大嗓门,方长心想。
由于来了客人,老仆没有像往常一样,和齐知县一起吃饭,而是侍立在旁边,为三人盛上冬瓜汤,又奉上筷勺,接着端来桶黄澄澄的粟米饭,为每人装了满满一大碗。
方长二人朝老仆道谢。
只听面前知县自我介绍道:“在下添为永嘉府知县,姓齐,单名一个南字,东南西北的南。不知二位来自何处?怎么称呼?”
老者谷山手执竹筷说道:“齐知县客气了,老头我正是永嘉府治下百姓,就住在城中,名叫谷山,叫我谷老头即可。旁边这位是方长方师傅,来自东面云中山。”
闻听此言,方长在一边笑道:“在下山野之人,却是不受管辖,若要说属地,现在或许可以算京州宁河府人。”
知县齐南连称不敢,微微后仰,防止衣袖沾到饭碗,拱手出声:“谷先生,方先生,二位先且用餐。”
然后三人一齐动筷。
正此时,旁边仆役迅速端了两个碟子上来,想来是不管蒸煮还是炖,都已经来不及,厨房只是切了两挂自制香肠,又切了块猪头肉,俱都片的很薄,装在盘中洒了点蒜末,作为肉菜呈上来,倒也味美鲜香,非常下饭。
白菜和肥肉片炖的软烂,和多孔冻豆腐一起,吸饱了汤汁,是冬天里常见佳肴。白萝卜气味厚重,和澄黄的鸡蛋同炒,很有滋味。
正好方长好多天没吃东西,只在今天啃了两个雪团子,见此美味,筷子动的优雅,面前饭碗中的粟米很快下去,旁边老仆见状,又给他盛了一碗。
方长笑道:“多谢知县招待,在下已经好些天水米未进了,就今天啃了两个雪团。”
齐知县面对着这些平日里的珍馐,却食欲并不好,闻言只是微微点头,不过他内心很惊讶:
面前这人自称好多天没吃饭喝水,看起来不像是假话,众所周知,人不吃饭十天半个月也能活,但是不喝水两三天就没了,如过这位方先生所言为真,那真的是位高人,但是,这高人混的也太惨了……好多天没饭吃……
不提知县齐南内心的汹涌思绪,直到三人用完午饭,老者谷山才主动提道:
“齐知县……”
知县齐南会意,屏退了周围仆役,并吩咐他们不得靠近,不过倒是对旁边老仆说道:“老孟,你可以留下,正好也听一听。”
见周围已经严密,谷山接着说道:“齐知县,不知城隍让我们所解决那件事,能否再说一下?温城隍信中所说并不完全。”
“当然。”知县苦笑了一下:“若不是实在没办法,本官也不会去城隍庙寻找慰藉,只是令人没想到,这世上真的有城隍,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方长来的匆忙,没有从谷山那里得到消息,遂仔细聆听。
齐南整理了下语言说道:
“出任这永嘉府知县,是在下第一次为官,也算得上是经验寥寥,还好有老孟和师爷辅佐,自认干的不算差,至少年年在考评中,虽然无法总得‘优’,至少能够得个‘上’字,按这趋势,说不定再过两年,有了出缺便能升任别州副职。”
“而且二位是世外高人,说出来也不怕笑话,本官这些年还算清廉,最多不过是将日常吃用,放进了衙门开支里,在下并不好奢侈,故这点所花也不多。几年里所攒下的钱财,全是自己俸禄平价售卖后所得,不存在‘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这种事情。”
说到这里,旁边谷山抚须笑道:
“齐知县确实是不错的官,在下便于永嘉府内居住,百姓们称赞能够听见。您勇于任事,不畏艰难,而且不搜刮、不暴敛,又不忘劝课农桑,不停兴修水利,这几年,大家的日子过得好多了,永嘉府也比以前更为繁华。”
听闻面前老者之言,头一次被治下民众当面夸奖的齐知县,竟然脸上发红。
他略带窘迫,摆手说道:“在下经验不足,其实做的也不好,这番评价,在很多方面实在是受之有愧。”
老者谷山摇头道:“其实齐知县不必妄自菲薄,能够做到这些,已经算得上是不可多得的好官了。毕竟天下不如意事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