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在心中提醒着自己,一路跟着墨梅来到昨夜的小院,房间里的装饰早已换了一番,昨夜那红纱罗帐也已撤去,添了一架绘着山水图案的屏风遮掩。
她看了眼,便收回了视线,眼观鼻鼻观心立在一旁,像尊石雕的佛像,安静的恍若一面水镜,照见自己,照见众生……
墨梅出声打断了她的冥想,紧绷着脸道:“不知驸马爷觉得如何?公主已吩咐过奴婢一切皆可按照您的喜好布置,若有不合您心意之处您尽管指出来,奴婢会尽快命人重新布置。”
“并无不妥,有劳您了。”宋辞道,没有自称贫僧,也没有称呼她为施主,墨梅脸色缓了缓,施礼道:“那就不打扰驸马爷了,奴婢告退。”
她说罢领着众人出去,宋辞在屋里坐了没一会儿,便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
婢女依着墨梅的安排,前来给宋辞送衣服鞋袜,她身上的僧衣从今往后,便穿不得了。
晚间公主设宴款待,请她沐浴更衣,早些去大殿恭候公主。
婢女们端着盛放着衣物之类的托盘,有条不紊进入里间,宋辞微愣,很快便明白过来,那些人要侍候她沐浴,她的心跳不自觉乱了几拍,微微握紧了衣袖下的手,开口道:“多谢你们,东西放下,我自己就可以了。”
领头的粉衣女子欠身,语气有些恳求道:“奴婢们奉梅姑姑命令侍奉驸马爷沐浴,还请驸马爷不要为难我们。”
她叫画韵,也是长公主府的一等丫鬟,却不是公主身边的三大丫鬟之一,因着这个原因,她的身份相对来说低了点儿。
“抱歉,我不习惯……”
从答应接下那圣旨时,她便想过会面对很多很多有可能暴露身份的局面,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听了她的话,那女子面上的难色更甚,宋辞心底怜悯,同样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墨梅姑娘那边我亲自去说可以吗?”宋辞顿了顿,又道:“想来公主也不会再这种事情上与我计较的。”
沐浴之事小的不能再小,画韵觉得他说的有理,略微思索了下,便答应了。
却不知墨梅的目的是为了改变宋辞的性子,听到她的回禀,脸上的笑容当即便消失了。
想到公主对驸马爷的喜爱,若是听闻此事,必定如他所料依着他,便开口道:“不过一件小事,驸马爷不肯便罢了,公主最近很是忙碌,便不用往公主耳边传了。”
打发众人离去后,宋辞下楼关上小院的门,担心有人再闯进来,她回房间匆匆擦洗了下身子,便裹好胸布换上送来的衣物。
换下来的僧衣,她洗好便在院子里晾了起来。六月的天气里,虽然炎热,但时不时会吹来一阵凉风。
那挂在树梢上的暗黄色的僧袍便随着风飘拂,她静立在小楼凝望着它,心头的淡漠宁静隐隐掺杂了些悲意。
穿了十二年的僧袍,待了十二年的慈恩寺,她曾把那个地方当做家,如今却是没了……
若两不相干……两不相干便各自安好无恙了……
她眉峰微蹙,不自觉在心里叹了口气:沈清洛啊,你这是又是何苦……
“你这是又是何苦?我大凉好男儿那般多,你为何非要他一个?”身着黄袍的的沈明泽放下手中的奏折,朝跪在殿内的沈清洛走了过来。
面上的带着浅浅的笑意,声音和煦,“朕看那陈世子对你也是痴心一片,现在还在殿外跪着给你求情呢,你若改主意,朕也可下旨为你们赐婚……”
“皇兄!”沈清洛急切的打断他的话,羞恼道:“陈戈就是颠倒黑白的卑鄙小人,讨厌鬼,本宫就是从东镜湖跳下去,也不可能嫁给他,他哪里及得上宋辞半分?”
“哦?”沈明泽笑容加深,饶有兴趣的问道:“哪里颠倒黑白了?难道你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朕的圣旨扔出去?”
闻言,沈清洛气势顿时减了大半,抬头望着沈明泽弱弱道:“皇兄,宋辞接住了,不算扔吧?”
“清洛若觉得不算,为何要来请罪?”沈明泽挑眉,勾了勾唇,不客气的反问道。
沈清洛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反驳,当街扔圣旨,确实是她冲动了,但……陈戈就是个卑鄙小人!明知道她心中有宋辞,还一直向父皇求娶她,害的她被责骂,还经常被关禁闭。
“起来吧,省着力气明早去金銮殿上再跪吧,朕要处理政务了,你无聊便去皇后宫中坐坐,晚间便在景华宫歇息吧。”
沈明泽的语气有些几分无奈,他就只有这一个嫡亲妹妹,换别人敢对他不敬,必定是要诛九族的。
想起晚间墨梨的计划,沈清洛心跳不由加速,她拉长了语调,撒娇道,“皇兄,我想回府,明早再过来,绝不误事的。”
宋辞在府里,她的心也跟着留在了府里,如今事情已解决,皇宫里她一刻也不想多待,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回去。
沈明泽心道你想的美,淡淡瞥了她一眼,转身回到桌案前,语气凉凉道:“沈清洛,你是来请罪的,若不想去找皇后,便在御书房里跪到天亮,明日去早朝上接着跪。”
“我……”
“你若觉得众朝臣是傻子,那你回府吧,明日大殿上,朕便同他们讲景华长公主昨日入宫请罪,朕让其回府中自行受罚……”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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