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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娆隔着一层雾气,看清了过来的人是容渟。
原来不是明芍。
已经是同榻而眠,一起睡过觉的人,姜娆态度自在坦然得很,再加上她身上还穿着白色小衣,又在水下,根本没什么好羞好怕的,睁着眼儿,静静地看着容渟的动作。
他在沿边摆上了一张小几,摆着酒盏和梅子,她的视线渐渐被吸引了过去,被雾气打得有些看不清,她会水,在水底游了两下,离着几案近了一些,脑袋露在水面上,视线黏在梅子上,抬了抬下巴,问道:“你不是不让我喝酒吗?”
“并非方才那坛。”
容渟视线缓缓转向她,他的目光柔软,眼底含笑,往小几案摆茶盏的动作叫姜娆感到熟悉。
她有些惶然地歪了歪脑袋,觉得他这……像伺候她的丫鬟一样。
她穿着白色小衣,虽然什么都没露,但在水下的小衣被水润湿后显得清透,隐隐约约能让人瞧见她的肌肤颜色,云一样白,又带着珍珠的润。
容渟看着她,他的目光被水雾软化,旁人丝毫瞧不出他的眼里的欲念。
他坐在池沿,给池中泡着的小姑娘递过去了梅子与酒,动作谨守着规矩,递过去时,都不会碰触到她的指尖。
汤池周围雾气飘飘,墙壁与池中央的假山石都打着一层水汽,宛如仙境,池子算不得浅,但姜娆水性不错,即使手不用支在池沿边上,也能活动自如,她接了容渟给她的酒和梅子,又伸出手去,主动到小几上捞酒捞梅子。
原来他是给她送酒送梅子来了。
那她就不用和他计较方才他不让她喝酒的事了。
姜娆大度起来,咬了几颗泡了酒的梅子,吃得牙酸,最后吃了几粒,就不再吃了,口腹之欲得到了满足,趴在池沿边,四肢百骸都舒坦了起来,她仰着头,见容渟还在这里没有离开,就只守着她,她含着最后一个梅子的核儿,有些心疼他这不懂玩乐的木讷性子,游到他旁边,问他,“一会儿,你要不要到汤池里泡一泡?”
容渟眉梢轻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的视线始终在她身上没有移开,眼神专注。
小姑娘的脸红得像是熟透,自然而清透的红,比打上胭脂的时候,妍丽动人许多。
他忽的笑了起来,低沉的声线绕过水气,传到姜娆的耳朵里。
“先前,年年为何会在意舒大人的女儿?”
姜娆不知道他为何在这时候提到舒大人的姑娘,但随着他的话,还是想起了那日舒大人的女儿站在容渟面前的场景,那个姑娘满眼的恋慕,她那时以为舒姑娘眼里出的人是他……
“我怕她嫁给你啊。”
她已经知道了舒姑娘的事,是她误会,但日后可能有别人想着法儿地把自家姑娘嫁给他,她一想到这点就有些憋闷。
那样不行,那样不对。
容渟只是一句话而已,便将她骨子里的霸道勾了出来。
清醒的时候,脑子里面清清楚楚,恩情是恩情,喜欢是喜欢,不是她帮了他而后付出了情意,他就必须得以情意相报的,她那时想得多大度,真到了这种迷迷糊糊甚至有几分像喝醉了酒发酒疯的时候,她哪还讲什么大度,湿漉漉的胳膊从水下伸了出来,指尖凑过去轻轻戳了戳他,“帮了你的人是我。”
“要嫁给你的人是我。”她的睫毛已经被雾气沾湿,眼角因热气蒸熏而泛粉,看起来眼角发红,他自己都说他是她的人,为什么还要提舒大人的女儿?“你只能是我的。”她说着,声线有些焦急甚至染上了哭腔。
容渟愣了一下,弯下腰将她从水中抱了出来,外衫裹着她湿漉漉的身体,将她抱在了怀里。
他本是想逼她说几句真心话的。
只是没想到她的情绪会被激成这样。
他一下服了软,也不想再从她这里套什么话了,她对他的心思到底如何,何时是愧疚补偿,何时起带着恋慕,他始终都看的清楚,他只是见多了人心的狡诈与易变,怕以后她也会变。
他的手指始终温冷如玉,轻轻拍在姜娆背上。
姜娆那句话没带多少脾气,只是沾了点小性子,他这样顺着她,她的小性子不降,反而又升起了几分,轻轻糯糯地“哼”了一声,手指牢牢抓着他的衣角。
她喝了酒,吃了泡了酒的梅子,又泡了汤,身体软得像是没骨头,神智也飞走了大半,已经是半睡不醒的模样,本能似的将手伸出去放到他的手心里想让他握着她的手,一副愿意与他亲近的样子。
容渟手指一僵,而后合拢,本来想引诱她做点什么的,真看到她在眼前,又还是想事事先顺着她。
还真是要了命了。
三十六计烂熟于心,计计到了她身上就变了样,攻城略地不成,反倒是他自己先城城失守。
他等着怀里小姑娘的呼吸匀称了,站起身来,将她抱到了石榻上,自己在一旁,没有任何的动作,这一刻倒是真的在克制守礼。
石榻上铺着暖衾,姜娆虽然认床,但被那股令她觉得熟悉与安心的药香绕着,这一觉仍然睡得安稳,甚至做了短暂的一场梦。
梦里寒夜幽深,雪花扑簌飘落,洁白的雪花挂满了廊檐与树梢,披着鹤氅的男人坐在轮椅上,手里不知道攥着个什么,手背满是青筋,眼眸猩红。
姜娆心脏像是被人攥紧了一样,被支起来喂解酒汤的时候,一下睁开了眼,看着眼前拿着勺子喂她解酒汤的容渟,胳膊一伸揽紧了他的脖颈,紧紧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