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再次有了看水镜的资格,可惊蛰一点也不开心。
厉南殃静静看着水镜中坐在牢房小床上的人,下一瞬,扭头往洞府外看了眼。
只是一眼,却让惊蛰一个激灵顿时汗毛倒数。
因为他看到,自家神君刚那一眼看向的方向……是望天门。
望天门外是红尘,一旦穿过望天门的雷电之刑,那便等于被剔了神裔,成了凡人……君上为什么要往那儿看,他想做什么?
惊蛰一颗心剧烈跳动起来。
如果说之前对自家神君只是担忧的话,那么这一瞬,所有的担忧就全部成为满满的惊惧。
身为世间唯一的昆仑神君,君上担着守护世间的重任,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做出太冲动的事情,毕竟,他身上还有自己的责任,而君上也不是会因为自己贪恋红尘而弃众生于不顾的神。
可一旦他对望天门起了心思,那就截然不同了。
从望天门穿过,那便是剔神骨,除神裔,那样,他就会成为一个普通凡人,而这昆仑之巅,便会诞生新的神君。
到那时候,他身上就再没有任何责任……
惊蛰心里想着那个可能性,把自己惊得面色煞白。
他干巴巴努力安慰自家神君:“君上,您不用太担心,真的,昭和公主一定会没事的……到时候,你还可以,还可以夜夜去与她私会。”
这样,总比剔神骨除神裔要好。
然而,厉南殃面上的神情却让惊蛰的心一阵冰凉。
他看着水镜,缓缓出声:“直到现在,她都以为那全都是梦境……”
惊蛰抿唇不知该如何开口。
厉南殃缓缓垂眸:“可因为那些规则,我甚至不能告诉她真相……不能告诉她那不是梦,全都是真的。”
最后,沉默半晌,厉南殃沉沉出声:“她亦心悦于我……”
惊蛰嗓子发干,正想努力说点什么,这时,水镜中忽然多了一道身影。
是江城月。
江城月敲门后不等回应便是直接推门进去,丝毫没有顾忌,毕竟,嫌犯本该连房间都不配有,更不要说还敲门礼遇。
只是那些人习惯了面对皇权一味的阿谀奉承罢了。
看着坐在床边的一身红衣张扬,哪怕身陷囹圄都姿态高高在上的女人,想到那个死的无比凄惨的妓女,江城月的心中便是一阵接一阵的凉意。
他们这些人习惯了高高在上,对出身微贱的人,连性命都不放在眼中,更何况什么尊严。
所以想想,当初他那般冰冷的呵斥了这位昭和公主,让她掩面尽失,她却只是甩脸走人去楚皇那里告状,罚他去了前千里之外的不毛之地,如今看来,竟是已经算手下留情了。
最起码没有将他虐杀成那般凄惨模样。
江城月眼神冰冷:“殿下,您还是说实话吧,毕竟……您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杀一个下九流的娼妓也不过是小事一桩,在下只是受命查案,有个决断便是,实在不敢将公主如何。”
郁瑶一颗心顿时下沉。
这位果然是来者不善……这都已经开始诱供了。
杀个下九流的娼妓是小事一桩?不敢将她如何?
是,她毕竟是公主,是不可能为一个妓女抵命……可一旦这件案子坐实,她的名声便尽毁了,可以说,以后的人生可能除了娘胎里带来的富贵外,什么都不会剩下。
江城月不会不懂,他却在故意用这种捧杀加激将的方式骗她招供。
可见是真的还在记恨她。
郁瑶知道,她当初做的那些事果然不是多此一举,如今,便要拿出来救她了……
一念至此,她看着江城月的眼神便倏然间变得一片哀切加愤怒。
“杀人?本宫没有杀人……一个低贱的娼妓,本宫若是杀了,便不会不承认,可本宫没做过的事,谁也休想赖到我头上。”
她抿唇直直看着江城月:“江大人刚刚那番话,莫非是已经认定了本宫就是杀人凶手了?”
郁瑶自嘲一笑:“原来,在江大人眼中,本宫便是那样不堪入目心肠恶毒的女人。”
江城月神情依旧冰冷,心里却有些意外。
看她的架势……莫非此事还有内情?
毕竟,如果真的是昭和公主杀的人,那么,她杀人的时候那般招摇过市无所顾忌,便意味着她不怕人知道,甚至,希望别人知道是她在泄愤。
那么现在她就不该否认。
如果她不想承认,那当初杀人的时候又何必那么光明正大,她完全可以派人去做的悄无声息毫无痕迹……这其中有些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