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哥华飞巴黎,至少也要十二个小时,他受伤是上午的事了,哪怕贺庭政的私人飞机上的机长再如何牛逼,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过来了。
金招弟说:“不过他给你留了言的。”她说着打开手机电话录音,放给江宇典听。
“把手机放我耳边吧,”江宇典有气无力地说,“我饿了,先给我倒杯水吧。”
闻言,金招弟便把手机放在他的枕头边,电话里是贺庭政的声音,是江宇典不省人事过后,金招弟录下的电话录音。
江宇典闭着眼睛听着,贺庭政的声音带着极大的情绪波动,但听得出他努力维持镇静,语无伦次地说:“我……别怕,我在呢……大哥,我、我……”他猛地深吸口气,似乎是哭了般,说我在呢,你别哭:“我给你做一辈子的狗,谁欺负你我就咬死谁。”
江宇典嘴角慢慢勾起一个笑,用气音道了句:“……傻子。”
金招弟把水端过来,用吸管喂给他喝了,江宇典润了下嗓,问金招弟:“我还在哭没有?”
他只感觉眼睛干涩,干涩得几乎有些疼了,但他已经意识不到自己是不是在哭了。
他都感觉不到了,那是不是说明眼泪流干了呢?
金招弟看着他肿得不像话的眼睛,还浸着水呢,就拿纸巾给他擦了擦眼泪。
“我自己来吧,”江宇典不让她给自己擦,腾出一只手来,淡淡地道,“那个广告导演isa,你看她在不在?或者外面有谁在?”
“那个女导演她不在,外面有几个法国人我只认识一个,就是那个来接机的男人,蓝眼睛,戴着眼镜像仓鼠的那个副执行官……”
“那你去给他们说,说我醒了。”江宇典不太敢大动,因为他后背上的每一道伤口,都像是被浇了盐水般,撕扯地疼痛着。要是伤口又裂开了,吃苦的是他自己,所以他说话声音也小,动作也小。
他并不喜欢在外人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但这种时候,他弱小的模样反倒是有利的。
金招弟出去后,病房里又进来了几个人,有医生护士,还有几个西装革履的法国男人,其中一个是雷诺,宋翻译也进来了。
医生让他坐起来,看了看他的伤势。江宇典的目光轻轻扫了下那几个陌生的人,他判断出雷诺是这几人当中地位最高的,剩下的应该至少有一位是律师,还有一位可能是拍摄场地的负责人。
江宇典招手让宋翻译凑近一些,声音很小地对小宋翻译道:“你问他们,调查的情况,是谁关掉的通风系统。”
就在此时,医生轻轻为他解开止血带,江宇典疼的直吸气,雷诺一脸的愧疚,用英文说了对不起,摊开双手,用法语道:“道具组有一位工作人员请了假,于是我们找了一位替代他的人,我们查了cctv,没有拍到正脸,我们查了名单,发现他使用的是假名……”
欧洲治安混乱,查身份查得本就不够严,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江宇典听到这样的回答并不意外,毕竟是要害人,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被抓住了呢?
他又问了句:“那你们报警了吗?”
雷诺为难地说:“请在给我们一点时间……”江宇典打断他:“立刻报警。”
他声音并不大,可却具有非常强势的威慑力,雷诺无法想象这就是一直以来都很谦和的合作对象,在之前的接触中,江宇典的态度可谓让他非常满意,由于他背后那位大靠山的缘故,他们双方对彼此都非常和煦。
可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
“亲爱的江,出现这样的事我们实在是很抱歉,医生说你的伤不是特别严重,修养半个月就差不多能痊愈了,为表达我们的歉意,我们品牌愿意和你签订……”
江宇典却是一脸冷漠,朝他伸出手打断道:“打112。”
112是欧盟国的报警电话。
雷诺没有办法了,苦恼地扭头跟律师说了句什么,宋翻译矮下身来:“他们似乎已经同意报警处理了,现在正在协商该怎么和媒体沟通。”
最终,这件事还是通知法国警察了。没有人员死亡,只是一场蓄意谋杀失败的案件,但受伤的是外国人,他们警察在这种事态并不严重的情况下,都是敷衍了事的,一般先调查个几天,如果调查不出结果就不会再继续浪费警力了。
江宇典不管这个,他现在没有太多的j-i,ng力去管这些了,他疼得简直没法思考,而且他对巴黎并不熟悉,不然他还可以协助警方调查。
警察来过后,做了笔录又走了,继续找现场的人做调查笔录,江宇典吃了点医生许可的食物垫肚子,趴在床上休息。
他让金招弟把那段电话录音发给了自己,c-h-a上耳机,闭着眼睛听。
听见贺庭政的声音,似乎能起到一点麻醉的作用,让他觉得没那么疼了。
他休息了许久,看着时间过了当地时间的零点,贺庭政的电话过来了。
他按了接通,声音提起j-i,ng神,略显疲惫地喂了一声。
贺庭政无措又激动地叫了一声大哥,接着就顿了下来,似乎在努力稳定情绪,江宇典能听见他大口大口的喘息声,那种喘不过气般、风箱似的呼吸声。
江宇典没说话,贺庭政过了半分钟才缓过来,他的声音轻极了,透着隐隐的嘶哑说:“……你醒了啊,我担心死了,我……我已经下飞机了,马上就到了。”
江宇典脸颊压在枕头上,鼻音很重地说:“是啊,醒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