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不下去了,走过去,牵了天麟阿炎过来,又找李善麟要了一包零食,拆开来喂给阿炎。
他淡淡地说:“喜欢上别的人,又不是它的错,你骂它做什么?”
苏湛有点尴尬,他听出左海洋是不高兴了。
贺承乾在旁边似笑非笑道:“苏湛你别生气了,不管是忠贞如一还是水性杨花,也就这短短一路的缘分。等事儿办完,还不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左海洋抬起脸看着贺承乾:“你最近话真有点多。”
他的眼睛里没有笑意。
那天左海洋让蓝沛先上天麟,阿炎身材高大,两个人骑在上面也并不拥挤。但是左海洋却尽量让自己坐直,他的手也抓着缰绳,这么一来,他和蓝沛之间,就有了细细的一条缝隙。
其实山路崎岖,骑在天麟上难免颠簸磕碰,比如和李善麟共乘的苏湛,一边往前走还一边不老实,他磨着牙,把怀里捡来的一把锃亮的橡果,一颗颗扔阿炎的耳朵。
阿炎真是个好脾气,耳朵被橡果砸个没完,它也不生气,转头看看苏湛,宽和的神色里是一种薄幸儿的唾面自干,它又朝着苏湛轻轻叫了一声,那意思,虽然你发我的脾气,但我知道你是因为爱着我……
“这厚脸皮的!”苏湛气到抓狂,在天麟身上乱动,害得李善麟不得不抓紧他,“苏院长!不要晃了!别拿橡果砸阿炎呀!小心它走神摔下去!”
“哈哈哈!苏院长被甩了!被阿炎抛弃了!”
那些年轻人都在拿苏湛开玩笑,左海洋的心里却塞满了其它的念头。其实这种共骑一匹天麟的姿势,真的非常尴尬,虽然他自己知道并没有触碰蓝沛,但是从别人的角度来看,就好像他始终在抱着蓝沛……
左海洋终于还是轻声说:“蓝医生……对不起。”
蓝沛没有回头,过了片刻,他才道:“议长您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左海洋盯着蓝沛那一小片侧脸,他这才发现,蓝沛脖颈肩膀的线条,绷得很紧,那是一种力图将身体坐到最笔直的姿态。
左海洋的心头,轰的一声。
他知道了。
这个念头陡然涌上心头,左海洋就觉得仿佛是一脚踩上了浮冰,整颗心不停的下坠,下坠……
也对,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蓝沛不是没恋爱过的毛头小子,沈霆看不出来,是因为他还太嫩,而经历过两次婚姻的蓝沛,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左海洋的心思?!
左海洋看不见蓝沛的脸孔,但是他听得见蓝沛的声音,那种冷淡疏离,充满了礼貌,但却好像是要一掌将他推到数丈开外!
这疏离,让左海洋从心底翻起激烈的痛楚。
他从来没觉得这样无措,进退维谷。他没追求过别人,当初也是他的魂奴追求他,因为他太优秀,爱慕者众多,他只懂得如何从各种变着花样的追求里,辨明对方的真心。
他从没追求过别人,更遑论这种毫无希望的爱慕。
左海洋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不管说什么,都只会令彼此愈发难堪。
于是他只好缄默,一整天都没再讲一句话。
直至那天抵达休息点,左海洋和蓝沛从天麟上下来,左海洋突然说:“虽然答应过你的,但我办不到。”
蓝沛一怔:“什么?”
“你让我变回去的那个要求。”左海洋看着他,他的声音很轻,“抱歉……我办不到。”
蓝沛一瞬就听懂了。
左海洋的脸色苍白得近乎可怕,蓝眼睛里却有火焰焚焚。
“议长不必在意。”蓝沛望着他,平静地说,“那只是症状,如您所言。所以您忘记它就好了。”
那时已近午后,猛烈的日光,被头顶繁茂的树叶给切割得细细碎碎,有一些金闪闪的光点落在蓝沛的脸上,明明灭灭。
左海洋怔怔看着他,蓝沛的脸是一种秀致温婉的美,和左海洋在国会里看惯了的线条粗犷的脸型不大一样,他记得二十年前,这种细致里还透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和固执,那是年轻人的雄心,它太强烈了,以至于看见蓝沛的人,自动就把这冰冷固执当成了他的本性,从而忽略了他的美。
如今蓝沛早就没有了那份雄心,然而此刻,那种早已消失的冰冷和固执,却再度浮现了出来。那冰冷,好像慢慢流进了左海洋的心里。
他忽然觉得,心中痛极了。
那晚休息的时候,沈霆问蓝沛,白天他和左海洋说了什么。
“他怎么是那个神气?脸也煞白煞白的,看着好吓人……”
“没说什么。”蓝沛淡淡地说,“我就是和他说,做好准备,江昶很可能找不回来了。”
沈霆哭笑不得:“难怪呢!蓝沛你也是,都走到这儿来了你又说这种话,这不是大家都在尽力找嘛。”
蓝沛坐在他身边,他低着头,仿佛自语似的,说:“有时候,努力是半点用处都没有的。”
沈霆望着他,还想等他把这句话再解释解释,但蓝沛却伸手抱住他。
蓝沛好像最近变得黏人起来了呢,沈霆在陷入缱绻之前,脑子里突然这么想。
就这么走了将近一个礼拜,就在即将抵达目标的时候,江昶再度出现。
这一次,他还是像上次那样,夤夜而来,和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贺承乾做/爱,完了又悄悄溜走,贺承乾虽明知很可能留不住江昶,但他依然抱着他追问:“为什么要走?”
江昶只是低着头,眼神悲哀地望着他。
贺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