簇拥王管家的壮汉挤开人潮拥挤的人群,生生为王管家挤出一条通道。
王管家身穿宝蓝色万字不断头的长衫,头发梳得文丝不乱,发髻上缀着一块青玉,显得极是富态。
在他身后跟着一名白胖的妇人,头上珠翠华贵,金簪横插,一派趾高气昂,盛气凌人。
慕婳眉头微颦,耳边清晰传来柳三郎轻笑。
怎么看他们都不似来向乡里邻居道歉的。
“各位,我乃静园的管家,永安侯府的世仆。”
王管事缓缓走到城隍庙一旁的大石上,诚恳般一躬到底,向围上来的百姓说道:
“你们多是认识我的,我奉永安侯夫人之命陪表小姐来静园居住,身为仆从,自当遵从表小姐命令。以前在下做过许多错事,在下深感对不住宛城的乡亲。”
慕婳眼底蕴着笑容,似听不出王管家别有用心。
“慕小姐,你的拳头并没令他畏惧顺从。”柳三郎看穿一切,慢吞吞的说道:“当他有所依仗,拳头只能令他一时恐惧,而无法令他彻底不敢兴风作浪。”
彼时,王管家诚恳请罪:“一切错事都是我的错,是我辜负永安侯夫人的嘱托,没能规劝住表小姐。当日永安侯夫人千叮咛万嘱咐,命我仔细照顾她,压一压她的暴脾气。哎,我们表小姐也是个可怜的,乡亲们是不知啊,她在京城……因脾气暴躁闯下大祸,夫人对她疼爱有加,再加上我们三小姐为她求情,夫人这才让她搬来宛城,本想着令她修身养性,岂料没了夫人管教,我们这些做奴才更劝不住她,这段日子表小姐惊扰到诸位乡邻,我代替表小姐向诸位道歉。”
他话语极是诚恳,说着说着,落下泪来。
“乡亲们怪便怪我好了,千万别再刺激表小姐。”
王管家的媳妇同样跳上石头,把虔诚悔过的王管事挤到一旁:
“慕婳同高贵端庄的三小姐不同,她不似三小姐偏不听夫人的教诲。原本夫人见她同三小姐年岁相当,想着不妨多养一个女儿,便把她也养在自己跟前。夫人对她比对嫡亲的三小姐还要好。出身不好,再好的教养都弥补不了,她是做读书不成,做什么都不成,脾气暴躁性情乖张,几次三番打伤把她当做亲妹妹看待三小姐……甚至不认自己的爹娘。”
“媳妇,不可乱说!”王管家象征般拽住胖妇人,压低声音警告:“主人府上的事,不是咱们这些做奴才能议论的。”
胖妇人状似犹豫,嘟囔道:“不说清楚岂不是让乡里乡亲误会永安侯府的门风?万一影响三小姐的好名声,我们万死难恕,三小姐那般水晶玲玲心肠的人,令人爱得不行,旁人即便说她一句不好,我都觉得心疼。”
“说啊,说啊,我们都想听呢。”
“在宛城都听过永安侯府三小姐是个极为出色的女子。”
“就是啊,连英国公夫人都赞过的女孩子,哪有不好的?英国公夫人被太后娘娘赞为女子之师。”
围观百姓七嘴八舌,有人挑头,自然迎合的人极多。
谁不想听勋贵名门的秘密?
慕婳凭着静园墙壁上的劝学诗词稍稍扭转宛城百姓的印象,她头上仍然带着宛城第一讨人厌的帽子。
即便对慕婳心生好感的闺秀们此时也是乐意继续听下去。
“他们,他们无耻,怎能这么对小姐?”胖丫急得直落泪,小姐该多伤心,多委屈。
然而小姐依然那般淡定从容,眸子微沉,双手负在身后,身姿笔挺,饶有兴致般看着王管家夫妇表演。
胖丫被堵住的心突然敞亮不少。
坚信小姐一定有办法应付那对无耻的贱人!
连名声显赫的三小姐在胖丫心中也成了……坏人。
王管家状似为难。
他媳妇大屁股一扭,高声道:
“龙生龙,凤生凤,血统卑贱就养在高贵的人家,依然改变不了。我实话同你们说,慕婳本就是永安侯夫人娘家陪嫁丫鬟的女儿!当日夫人见她机灵可爱,才养在身边的,她的父母如今脱了奴籍,在永安侯夫人的帮衬下,做起小生意。哼,她就是小商贾的女儿,看在夫人的份上,我们才叫她一声小姐,不是夫人和三小姐宅心仁厚她现在不知在哪里贩卖脂粉呢。”
“我们夫人和三小姐听说她在宛城为祸乡邻,三小姐难过自责,特意叮嘱我要好好的补偿乡邻,从今日起,但凡租种永安侯府田地的佃户,免除三年的租子。”
“另外我们三小姐宅心仁厚,静园所赊欠的银子,以及慕婳昔日伤害的人,乡亲们都可拿着凭条去静园讨要银子。”
“我从京城带来好几马车的粮食,布匹,以及整整一箱子的金银,都是三小姐往日的积蓄,三小姐让我交给慕婳,以慕婳的名义发放给被她祸害的相邻乡亲。”
胖妇人中气十足,高声道:“我们三小姐,好不好?”
“好!”
“大善!”
“三小姐菩萨心肠!”
听见有银子领,又听见免除租子,百姓们纷纷叫好。
人群中,陈四郎眉头紧紧锁,若有所思。
在他身边站着一名十岁左右的女孩儿,蹦跳着喊好,拽着兄长的衣袖,得意洋洋的说道:
“我早就说慕婳不是个东西,四哥哥现在相信了吧,她根本就不是名门小姐,只是个低贱商人的女儿,竟然为富贵不肯认亲生父母,真真是个冷血的畜生。”
“亏着把这门亲事退了,否则咱们陈家还不得被人戳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