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华被他这么一叫,从回忆里醒过来,他举起手里的酒杯,示意了一下说:“走一杯吧。”
陈珂还想问话,被叶易伟拦住了,然后三个人一齐仰头把酒杯里的酒喝完,陈建华又说了一句:“坐下啊,我们都还没说什么,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
待到两人坐下了,陈建华又说:“陈珂说你现在在消防局工作呢?”
“是,算是教官,主要负责体能这块的,当了几年兵,有些特种队体能集训的经验,地方上这块正好比较欠缺。”
“哦,不错。”陈建华又说:“家里呢,爸妈身体还好吧?”
“都挺好的。”叶易伟笑了笑。
“嗯……”陈建华点了点头,“这样,咱们今天也不是来叙旧的,我就不跟你们多绕弯子了。”
陈珂和叶易伟不约而同地坐直了一些。
“你们两个这个事,我和陈珂的妈妈要说支持,是远谈不上的。”陈建华顿了顿,习惯性地敲了敲桌子,这是他在讲台上教学时候的动作,目的是吸引学生们的注意力,又接着说,“现在我们先确认一下,你们两个就打算……这么一起过了?”
“是。”陈珂和叶易伟不约而同地说。
“不变了?”陈建华又点了点桌子,那边陈珂和叶易伟都还没说话,他举手打断了他们,又接着说,“我是说,即便是同性也有很多其他的选择……或许以后你们会认识其他更合适的人……家庭,或许也更合适。”
叶易伟笑了笑,给陈建华和自己又各自倒了一杯酒,说:“叔叔,从小到大,陈珂跟我的关系就很好,这你们也知道,如果不合适,我们自己就分了,今天也不会跟你们坐在这里吃这顿饭了,你说是不是?”
陈建华愣了愣,肩膀明显松懈了下去。
“所以我觉得,没有、也不会有更合适的人。”叶易伟碰了碰陈建华的酒杯,“而至于我家里……我知道,你们一直担心这个……这么说罢,其实你们今天能愿意来见我,我觉得这已经是你们愿意理解我们的一种表达了,你们说是不是?”
陈建华并没有接他的敬酒,眉头深皱着,指甲在桌面上不断地敲打,说:“那么你父母呢?”
“阿姨,叔叔。”叶易伟站起身来,举起身前的红酒杯,挺直着腰板,郑重地说:“事到如今,其实我没什么资格再跟你们做什么保证,但我还是恳请你们相信我,我不会再因为我的父母做出任何伤害陈珂的事。”
说完他喝了一口酒,又接着说:“古时候人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没什么脸面说自己是君子,所以,我的承诺不值钱,但往后的日日夜夜,都是我的辩白期,我只愿每多过一天,你们能多信我一些,希望你们能给我这个机会,我谢谢你们了。”
“孩子啊……”李平燕忍不住插嘴,说:“今天不是想来怪罪你,当年那些事我们做父母的,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从小我看着你们两个一块长大,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是,可是……这条路太难走了啊,你们两个的感情万一……万一不是你们自己想得那样……往后后悔,可真的来不及呀!”
“妈……”陈珂伸手攥住了自己母亲的手,说:“不是跟您说了吗……我……我十几岁就喜欢他了,怎么还不是我想像的那样啊……我分得清。”
叶易伟听得笑了笑,眼角有些发红,陈珂背对着他不好意思看他。
“阿姨……我这么说陈珂估计会生气。”叶易伟说道这里顿了顿,陈珂这才转过身来看他一眼,叶易伟垂着眼睛与他对视着,一字一句地说:“陈珂是我的玩伴,同学,朋友,兄弟……他对于我来说,确实有很多很多的身份,说实话,有的时候我自己也分不清我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甚至找不出一条清晰的、特定的“我爱他”的证据,您要硬要说我是出于习惯而喜欢他,我觉得也没什么错……可不管这份感情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身份,我都敢说我认定了是他,作为玩伴,作为同学,作为朋友,作为兄弟……我都喜欢他,我会给予他爱情该有的忠贞,对他好的。”
叶易伟说到这里有些激动,堪堪把眼泪给憋在了眼角,又举了举酒杯仰头把酒喝完之后,顺势往下深深鞠了一躬。
这番话听得陈珂再也坐不住了,站去他身边,握着他的手,跟着也是一鞠躬,说:“爸妈,这条路本来就不好走,跟谁都不会容易,我也认定了是他了,反正从小你们也熟悉,就当是收了个干儿子不行吗?以前没敢第一时间跟你们说,还闹了这么些年,往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不闹了,行吗?”
陈建华沉默着没有说话,李平燕攥着胸口靠去了自己丈夫胸前。陈建华拍着她的背说:“行了行了,在孩子面前这成什么样子了,不管了不管了,咱们也管不了了。”说罢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冲两个小孩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出去一下。
陈珂摸了一把脸上的一行的眼泪,拽着叶易伟就往包间门外跑,差点撞上来上菜的服务员。
两人一路小跑进饭店的洗手间里,陈珂推开了所有隔间的门,确定没人之后,把叶易伟拽了进去,而后一把抱住了他。
叶易伟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摸着他的后脖颈,抱了一会之后说:“嗨,你这怎么还哭了啊……爸妈这应该是同意了吧?”
“嗯我高兴。”陈珂还埋在他怀里,紧紧抱着他,声音带着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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