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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场与社会都是汪洋大海,就算对方在你面前作妖,你也只能赔着笑脸仿佛随时迎宾,逆流而上。策划部连夜做出的方案被对方一票否决,只说“不是那个感觉”“你们根本没花心思”,说到最后横眉倒竖,仿佛来到了一个诈骗集团内部。任凭如何解释也听不进去,客户部新人小袁硬着头皮上前调解,反倒被对方骂了个狗血淋头,一时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宋姐带来的喜讯很快就被淹没到地底,全公司低气压笼罩,往常偷偷打游戏的几个人都默默关了页面。
我抽完一支烟回来,得知对方取消合作。反倒松了口气。我在位子上坐了片刻,又开车去了七中。
时间在等待中被焦虑拉得更长,五点四十,宋林与几个同龄人说说笑笑地往校门口走去。七中向来校规严格,学生都是穿着制服进出,好在校领导审美正常,没给人人都配上宽衣阔裤。男女生都穿衬衫背心,女生短裙男生长裤,修身好看。正是下午放学与晚自习之间的时间段,校门口熙熙攘攘,人群流动,我却一眼就看到了宋林。他走在群体的中心,眉眼柔和,鹤立鸡群。他向来在我面前吝惜过多的表情,可笑起来的样子十分好看,像十里春风。而那眼神,在触碰到身边的男生时变得格外柔软,犹如羽毛湖泊。
李然。早在两个月之前我已把他打听清楚。
他是宋林质疑自己性向的根源。
我自欺欺人的功力无师自通,发挥完美。我假装不知道,便如同这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但有的时候我的情绪并不太受我自己控制。它们蛰伏在我的皮下,随时等待着裂肤而出。
我已跟踪了他们两天。
宋林总是很克制的,连把手搭上对方肩膀的动作都要再三斟酌,十足小心。
快要走到门前,宋林跟另外几个男生说了些什么,对方就乖乖退散,只剩下他跟李然。两人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一前一后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眼皮突突直跳,也不知预感有什么飞来横祸,立马开门下车,维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跟上去。
偏门延伸过去是数栋居民楼,楼内巷道错综复杂,犹如蛛网。
两人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是小跑了起来。我费了一番力气才缀在俩人身后。
三五分钟之后,宋林往外探看,终于四下无人。
我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看见宋林低下头,冲着李然的嘴唇温柔地吻了下去。那么克制收敛而柔软,两人的剪影被斜照进来的夕阳映衬得亲密无间,纵是在我最好的梦里也没有出现过。
我疾走几步,在石墙上倚靠下来。
手指哆哆嗦嗦,打不燃一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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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看来这就是他能忍耐我的极限了。我明明早有准备,疼痛依然几乎是摧枯拉朽的席卷而来。它像是一群乌鸦,黑压压的遮天蔽日。
即使当初我如何告诫自己不要沉溺,此刻却还是陷入了沼泽。
我终于点燃了那根该死的烟,瘾君子般深深吸了一口。这味道令我镇静,每当我情绪不太对的时候它总是能令我镇静。
但这种痛苦太熟悉了,仿佛我从前也曾经历过。本就根植于我的血脉骨骼,从未消退。
我本不过是个踏板,只是帮助宋林认清了自己。
李然就住在学校附近。我从日落等到晚自习下课,终于等到他落单。
我是在僻静处叫住他的,李然回头,神色自然有些警觉。但即便是在昏暗路灯光线之下,也能看出这个男生唇红齿白,生得秀气可人,跟人说笑的时候还会露出一对锦上添花的小虎牙。
我微笑问道:“你是宋林的朋友是吗?”
男生狐疑地打量着我,显然从没听到宋林提起过。
“您是?”
“我叫楚墨。”我道,“麻烦告诉他一声,我很想他。”
这个方法简直成效显著,我在开车回公寓的路上宋林就主动给我打来了电话。他极少的主动,让我不禁起了作弄的心思,随手便将那电话挂断了。那边沉默了一阵,似乎十足诧异我竟然会挂他电话。哪一次不是我迫不及待接听,仿佛恭迎圣旨。但宋林也并未惊讶多久,一分钟之后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在座椅上喋喋不休。我刻意等待了一阵,终于才按下接听键。
“楚墨,你想做什么?”电话那头的人劈头盖脸地问,“你接近他做什么,他不是你们那个圈子的人。”
“我的圈子?”我轻轻笑起来,“难道如今这不也是你的圈子?”
“宋林,你以为你又有多干净?”
那头被我噎得一时沉默,只能听见粗重的呼吸声,似乎是气极。我向来对他说话和煦温柔,他还从未见过我刻薄的样子,如此对比产生的巨大落差自然令他“惊喜”。
“我警告你。”半响之后他说,话头便是这么一句:“这事要是捅到我妈那里,你也不好过。
威胁总是把双刃剑,害人害己,他倒是醒悟得很快。
如果我不放手,他是下定决心想要闹个鱼死网破了。这样撕破脸皮,之后还要两败俱伤。
看来他是真的珍惜他的心上人。
我的手指在方向盘上颤抖,却极轻地笑了起来。
“我们分手吧。”
这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穿着高中的校服坐在教室里,晚霞的余晖从窗口悠悠地散进来,放学后的学校一片嘈杂,走廊上都是奔跑和呼喊的声音。
我痴痴地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