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三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这吴老狗和齐铁嘴都算是好脾气、易相处的人,但不知为何,这两人只要一碰面,就非要奚落对方几句不可,否则就浑身难受。
两人又吵了几句,却听齐铁嘴话锋一转:“不过你说的这事儿,要真算起来,得赖霍当家的,她们七香阁不是号称耳目遍天下么,这陆家后人与黑背老六暗中勾结的事儿,她们居然会毫不知情?”
霍锦惜听了这话,再也按捺不住,疾步登上阁楼道:“齐老八,你与狗五爷抬杠归抬杠,拖我下水做什么。我七香阁里都是些姑娘家,耳目毕竟有限,黑背老六既然出自我九族,若是有心防范,我也是无可奈何,这怎能全部归罪于我呢?”
张启山眼见这三人即将争吵起来,忙赶上前安抚道:“诸位,这件事,最大的责任在我,是我与二爷中计在先,才让陆家与黑背老六有了可趁之机。但事已至此,追究责任意义不大,我们不妨先商讨如何解决眼下的燃眉之急,如何?”
第14章 :夜探
齐铁嘴与吴老狗见是张启山,忙起身与他见礼。既然张启山主动揽下责任,他俩一时倒也不好说什么了。
齐铁嘴沉默了片刻,说道:“佛爷,您与二爷能平安回来,便是不幸中的大幸。但如今京城里形势不容乐观,您可有什么法子没有?”
张启山看向霍锦惜:“眼下九族间各是什么情况?”
霍锦惜道:“六爷随陆氏起兵作乱已成事实;四爷远在北疆,鞭长莫及;五爷和八爷听得风声便早早抽身避祸;九爷陪着皇上身陷宫中,我之前布在宫内的眼线皆被拔除,也不知他们现下安危如何;至于三爷……却是不知作何立场。”
张启山皱了皱眉:“黑背军封城数日,朝堂之上必定会掀起轩然大波,三爷竟尚未表态?”
霍锦惜叹了口气:“自宫变以来,三爷一连数日称病不上朝,躲在府内谢绝见客,便是我们九族之人,也一概拒之门外。”
张启山见她一脸无奈,料想她已在半截李那儿吃了闭门羹,于是转头看向齐铁嘴:“老八,李三爷那儿,恐怕得劳烦你亲自去一趟了。”
齐铁嘴指着自己的鼻子:“让我去?不是吧,佛爷,我跟李三爷不熟,更何况他可是出了名的软硬不吃、阴晴不定,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您竟舍得让我去送死?”
张启山却不吃他那一套,淡淡道:“八爷真会说笑,谁不知你那三寸不烂之舌,死人都能被你说活过来,更何况是区区一位李三爷?”
齐铁嘴见张启山主意已定,也不敢再推脱,于是道:“佛爷让我去,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跑这一趟了。不过佛爷,我得跟狗五爷借狗一用。”
吴老狗闻言一怔,下意识抱住自己怀中那只温顺小狗,问道:“借我的狗做什么?”
齐铁嘴咧嘴一笑:“壮胆。”
这日傍晚,吴老狗与齐铁嘴一同站在了李府门外。
齐铁嘴递上拜帖,待那守门小厮进去通报之后,转头对吴老狗道:“五爷,我只说借你家狗一用,你巴巴地跟过来做什么?”
吴老狗瞥了他一眼:“以你的人品,我不太放心直接把狗交给你,还是我在旁盯着比较放心。”
齐铁嘴哼笑了一声,嘀咕道:“区区一只狗罢了,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也不知能不能派上用场……”
正说间,那小厮出来道:“不好意思,我家老爷有恙在身,不方便见客,还请二位爷回吧。”
齐铁嘴伸出手,装模作样地掐指算了算,说道:“不见也罢。不过还请这位小哥转告你们家老爷,天快黑了,世道不太平啊,切记防火防盗防畜生。”
吴老狗拢着袖子站在一旁,听了这话,嘴角抽了抽,瞪了齐铁嘴一眼。
那小厮不明所以,谢过齐铁嘴,便又转身进去了。
齐铁嘴与吴老狗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依然悠闲地站在门外,有一句没一句地抬着杠。
过了片刻,府院之内传出丧心病狂的狗吠声,以及婴孩响亮的啼哭声。
那小厮又气喘吁吁地跑出来道:“两位爷,我家老爷说,‘没看好自家畜生的,赶紧进来认领’。”
吴老狗再次听到“畜生”二字,嘴角又是一抽,而身旁的齐铁嘴则哈哈一笑,手中折扇一展,率先抬脚踏进门去。
两人随那小厮穿过弯弯绕绕的回廊,终于在一处宽敞的庭院中望见了端坐于竹椅之上的半截李。
这半截李早年从军时曾被敌军俘虏,严刑拷打之下被废去了双腿,虽九死一生捡回一条命来,却从此性情大变,行事手段狠辣残忍,更是对刑具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以钻研各种稀奇古怪的刑罚为乐。
是以先帝登基之后,便将他任命为刑部尚书,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此刻半截李怀中正抱着一名尚在襁褓中大声啼哭的婴孩,有些笨拙地哄着他,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慈父表情,让人几乎无法将他与传闻中心狠手辣的李尚书联系起来。
在他身侧不远处,几名家仆手持棍棒,将一只恶犬团团围住,恶犬目露凶光,狂吠不止,以至于那些家仆没有一个敢主动出击。
半截李见吴老狗出现,便指着那只恶犬道:“姓吴的,赶紧把你家畜生带回去!若是吓坏了我儿子,别怪我日后翻脸不留情!”
吴老狗没有接话,只是抬手放在嘴边吹了一声口哨,那恶犬便突然安静了下来,耷拉着脑袋回到主人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