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尔止了笑。定定看着亚当一会儿,才别过脸去。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脸红的发烫,在刺骨海风的吹拂下,产生一种奇特感。「是啊。」他轻轻地说。「我知道。」
亚当哼了一声。「我不是指那个,但还是多谢你的附和。来吧,跟我散散步。前方不远处有个小海湾,从那儿可以看见克斯特比的整片风景。」
两人就这么并肩走着,亚当离海水线有一小段距离,而丹尼尔踩在偶有波浪冲刷上来的湿漉沙滩上,水花溅泼着他的脚。他大口呼吸着带有盐味的空气,锐利的北风沁入他的气管。北风吹在脸颊上,刺刺地生疼,鼻头也冻的麻木,可是在这儿他感觉比在城堡里还要有活力。这是他喜欢的宿醉治疗法。
海鸥的尖锐叫声贯穿了单调的海浪声。丹尼尔靠近亚当,抬眼望着他,说:「告诉我礼拜堂的事吧。」
亚当拧着脖子回头去看礼拜堂的方向,彷佛可以望见那扇窗子。丹尼尔顺着他的视线也往回望,即使心里清楚至多只能看见北塔和城堡的外墙。他甚至庆幸从这儿看不见礼拜堂。一阵海风钻进了外套内,搔着他的后颈背发痒,身子不禁打了个寒颤。
亚当拾起脚步继续前行,这一次放慢了步调。「礼拜堂供奉的是圣拉撒路(注)。你注意过那个祭坛装饰物吗?」
「没有。」缩着眉头,丹尼尔努力回想。他脑中有模糊的印象,那是个石灰岩雕刻的横饰带,但因为祭坛的位置就在窗户下方,大多时候都是隐在影子里。目前他还没仔细看过,因为壁画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
「圣拉撒路是个不寻常的选择。因为他是麻疯病人的守护神。」丹尼尔想起《死之舞》上的那位罩着灰色衣衫的麻疯病人,还有《三个死人》中的第三名死者发出的警告。他将此事告诉亚当,最后说了一句:「但不管是什么原因,麻疯病似乎是重要的主题。」
亚当颔首表示同意,但眼睛并没有去看丹尼尔,而是注视着远方的地平线。「如果你到图书室里看那些档案,你一定可以找出当初盖圣拉撒路礼拜堂的原因。」
「我怀疑你的家族中有人得过麻疯病。」丹尼尔若有所思地说。「我看见礼拜堂里的墓穴上的日期,有些是介于十字军东征时期。如果伊黎祖先曾经参加过圣战,说不定就有一位在圣地染上了麻疯病。」
亚当很快地瞄了他一眼。「我知道家族参加过两次圣战。可是也有可能是别的原因。毕竟,圣拉撒路是平凡老百姓对复活的见证,是个颇受欢迎的圣徒。」
「主耶稣基督的恩典。是的,你这么说也是有可能的。」丹尼尔一边咬着下嘴唇,一边沉思这个解释。「不过还是很不平常。其他我所知道的圣拉撒路教堂都是附属于恶疾患者疗养之家,尤其是麻疯病人。一座私人宅邸内的礼拜堂会这么景仰圣拉撒路应该是有其他更为私人的理由。」
「你说的有理。我的家族中是有人得过麻疯病,但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 * * * * *
注:据圣经记载,在耶稣的众多神迹中,他曾让一位名叫拉撒路的男子死而复活。在圣战期间,一群罹患麻疯病的士兵于耶路撒冷联合创立了「拉撒路骑士修道会」,以照护病友为首务。当时麻疯病人承受极度痛苦,乃为「活死人」,遂向主祈求能够「复活」,让病体恢复到健康无病的状态。此后,圣拉撒路便成为麻疯病人的守护神。而麻疯病院通常也被称为「拉撒(路)之家」。
《贵族之血》058 (吸血鬼,h 慎入)
亚当的语气平淡。丹尼尔看着他,心中充满困惑。他的爱人显然不喜欢自己的家族,可是丹尼尔不知道个中原因。不可能是因为遗产税或者其他继承的债务,否则亚当大可以声明放弃贵族头衔,把城堡卖了。他纳闷,伊黎家族到底对费兹伊黎家族做了什么使亚当对他们这么反感。
「难道你对你的家族历史不感兴趣吗?」他试探性地问。
「应该说,我的家族历史太过繁复,压垮了我的兴趣。」亚当叹口气,嘴角微微勾起。「简单说,它太黑暗、太混乱。像我们这样庞杂纷乱的大家族──事实上,还包括你的──肯定会染上不好的血。」
丹尼尔蹙起眉。他的头发没有了以往的率性刺猬发型,被风吹进眼睛里。他用手一把拂到脑后。「不好的血。你是指费兹伊黎吗?」
「不是。费兹伊黎血脉是纯净的,即使源自于私生子。」亚当凝视着大海,额头皱在一起,脸上渐渐有了愠色。他摇了摇头,耸耸肩。「这很复杂。如果你有兴趣的话,自个儿到图书室看看吧。」
「我会的。」
「总而言之,」亚当顿了顿,彷佛在思考另外一种解释。「由于圣拉撒路复活了,他从此便成为永生不死的象征。」
丹尼尔唇畔一扬,抓住机会逗弄他的爱人。「难不成伊黎家族想要永生不死?」
「任何一个贵族世家都会这么希望的。至少伊黎家族还没疯狂到去追寻圣杯呢。」亚当语气中似有不悦。「然而,考虑到宗教改革时期在这礼拜堂发生的事,只能证明,圣拉撒路是个讽刺的选择。」
「快说给我听吧。」丹尼尔往亚当靠近,直到两人的手臂碰在了一起。即使两人隔着这么多层衣物,还是可以感觉到亚当的身体。顿时情欲兴起,可是被他强压下来,现在他想听亚当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