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的习惯,自从下山后,除了在弥罗城逗留的时间最久,其余的地方他只会呆上一个月。
在自家门口停下,白银画手指间早已夹着几根银针,银针在月光下泛着乌黑,传递出一股死亡来袭的压迫。
后天训练形成的直觉警告着他前进的脚步,屋中有人,而且不是个善茬。白银画眉头微皱,脑海里快速地掠过一遍他下山后所见到的人和事,确认自己从未招惹了别人,那么,屋子里的人到底为何而来,跟他爹爹有关吗?
“还不进来。”一个温柔的男声响起,散入六月的空气里,飘飘渺渺,好不真切。
一句话便让白银画收起了手中的银针,脸上也露出了欢喜的神情,推门而入。
院子里,放着晒药草的几个木架,而不请自来的客人正俯身揉捏着药草。
白银画想起自己方才的紧张,又对此眼前人的悠闲自若,气就不打一处来,说话的口气也带上了几分不满,“你怎么不通知一声就来了,吓了我一跳。”
“哦!”男人声音上挑,面显戏谑之色,“你个鬼见愁也会怕人,这可是我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白银画的脸色如煮熟的猪肝通红,憋着一股不服输的气,他恶狠狠威胁道:“总有一天我一定要毒哑你的臭嘴,然后尽情蹂躏,让你体会被人骂的滋味。”
男人叹了一声,遗憾道:“你的武功没有我高,脑子又不好使,心肠又软,所以你这辈子是没机会喽,下辈子嘛,没准。”
从两人相识起,白银画每日都在绞尽脑汁想法子毒哑眼前这个人,可是正如他说的,强攻不行,使计,他自己倒中了招,人家拿药草一哄,气全消,又一次原谅了。难怪,师父总说他这辈子肯定被凤冥韶吃得死死的。
凤冥韶终于舍得从药草堆里抬起了头,只见他一双丹凤眼笑意妍妍,目光宠溺地望着他对面的长了一张娃娃脸鼓着面颊怒气冲冲的男子。
伸出修长的手指,戳戳娃娃脸的脸颊,笑道:“怎么还是这么容易生气啊?好了,是我的错,我应该事先通知你再跑过来。”
白银画摸摸脸上的印子,好不容易褪下的红晕又起,他懊恼地转头四看,平息面上涌动的羞色。想起一事,他道:“你这次来是不是带来了我爹爹的消息?”
凤庄眼线满大陆,而作为凤庄的少主子,想要找个人根本是举手之劳,也是因此白银画将找他爹爹的事托付给了凤冥韶。
说到正事,凤冥韶的脸色凝重了,“你爹爹的事隔得时间太久,凤庄的影子们也只是查到了一点点消息,至于他的下落依旧不明。”
白银画急切问道:“什么消息?”
“有人在几九年前曾见到一个身影和你爹爹相仿的人在天枢川下村出现过,那人背着竹篓应该是你爹爹无疑。”
有了消息便好,白银画心中安慰自己,过不了多久,他就能找到爹爹了。“那我明日便动身去天枢程。”
凤冥韶担忧地望着眼前踌躇满志的人,有句话他没说,影子们得到那个消息后,就再也找不到跟白爹爹相关的踪迹了,也就是说白爹爹凶多吉少。
白银画走在官道上,而沈家也出了乱子。沈夫人的病与往年相比,病势凶猛了几分,使爱妻如命的沈老爷也顾不上茶行的事,整日守在病榻前悉心照顾。
茶行离了老板,一时倒也无妨,有三位大管事撑着,按部就班地照着计划进行。然而时间一长,需要沈老爷拍板决定的事务逐渐多了起来,三位大管事每天往沈府跑,扰了沈府的清净。
转眼,八月份到了。八月份对茶行来说是个喜庆的月份。新招的学徒经过半年多的历练,也能独当一面,这时便是他们入行的时候了。
入行前有考验,并不是所有的学徒都能进入沈家茶行,需要管事们的考核,相互间暗里明里都在较量。
达到要求的人留下,没有的成为伙计。茶行的伙计工钱待遇方面都是不错的,因而很多人会呆在茶行里做伙计,若是表现出色,也能破格成为学徒。
乱子便是由这次的入行仪式引起,按照祖宗的规矩,入行须三拜,拜茶祖,拜老板,拜管事。重茶道,表敬意,尊老师,此为三拜所代表的含义。
往年沈老爷一次不落,接受学徒们的礼拜,可是今年他无法抽身,这就给三位管事们出了个难题。沈家茶行只有老爷,而没立过少主子,那么今年谁替老爷受一拜呢?
三位大管事为首,下面一群管事,大家坐一起商量人选。嘉木的名字从几个管事口里说出,并不让三位大管事感到吃惊,然而有人提到了沈佑良,这使三位大管事颇为不解。
那位管事说道:“老爷常常带着佑良少爷外出谈生意,又亲自教导他,两人关系密切,又有师徒之实,师父不在,徒弟代替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他的话,仔细推敲,又联想往日沈老爷对佑良少爷的照顾以及那个猜测,很多人便倒向了沈佑良一方。
管事分成两派,沈少爷或者佑良少爷。赞同佑良少爷的人多,沈少爷势单力孤,天赋不佳,实在没有被人看好的优势。
三位大管事不出声,任凭下面的人争吵,反正他们的意见只是个走过场,真真做决定的是沈老爷。
挥退三位大管事,沈老爷一个人坐在书房想事。难道是他做错了吗?他不禁扪心自问,栽培沈佑良是出于青霖的请求,然而在教导沈佑良的过程中,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