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真正让他感到绝望的是手臂上的一行字——小元失忆了,不要伤害他。
无论如何也记不得是在什么状况下才写下这样的文字,但那的确是他的笔迹。因为长期绘画的关系,刘林东的写字风格独特,几乎没人能模仿,所以他能百分之百确定这句话是自己写上去的。
他花了几分钟理清思绪,然后陷入无限的自责中。联系到前因后果,加上最近频繁出现的游戏bug,他断定自己和小元的记忆都出现了缺失。
他只是少了一部分记忆,而韩鄀元则是彻底忘了他……
找到他时,他的态度很奇怪,不是叫他林东,而是十分生疏的刘先生。但他失去了理智,不但没发觉异样,还用暴力强行占有了他。怎么办,刘林东紧锁眉头,生平第一次感到恐惧,到底要怎么做才可以弥补对他的伤害?
“唔……”忽然,怀里的人动了动,张开眼睛。
韩鄀元嘴里发出可爱的呼噜声,好像刚睡醒一样揉着眼睛,嘀咕了句:“肚子好饿。”
“小元,你醒了。”刘林东激动地叫了一声,声音有些发抖。
“啊,是你——”看清眼前的人,韩鄀元吓了一跳,从男人怀里滚下来,战战兢兢躲到一边:“别杀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杀你,真的。”
“别害怕,我们谈谈。”看到他眼里的躲闪和恐惧,男人心头一阵绞痛。他想抱住他,用温暖的怀抱让他安静下来,但韩鄀元完全被恐惧侵袭了,一个劲往墙角躲。他缩在墙角,用手抱住头,把脸埋在膝盖上,像回到子宫那样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在感到危机时,只有这个动作才能让他安心。
这种鸵鸟式的回避方式,从失去母亲的哪一年开始,就成了他的习惯。
刘林东僵在原地,一时拿不到主意,想去抱他,又怕吓坏他。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空气中传来一股淡淡的腥骚味,带着体温的黄色液体从浑身发抖的那个人身下扩散而出。男人呆住了,手停在半空,最终没有碰他。
这么害怕吗,害怕到shī_jìn,我究竟做了多差劲的事……
这么想着,他往后退了几步,把距离拉开:“小元,对不起,我知道我对你做了很残忍的事。我不求你原谅,但请你冷静下来听我说几句话。”
这些话并没有传到韩鄀元的耳朵里,他依旧抱紧身体,脸色苍白,像待宰的小动物那样瑟瑟发抖。
“小元虽然喜欢大海,却怎么都学不会游泳,到现在还是个旱鸭子,每年去海边度假都只能呆在沙滩上吃西瓜,看别人热闹。说起来,你最爱的颜色也是蓝色,大学时期还失心疯一样把头发染成靛蓝,结果嚷嚷着说:‘简直就是中二医院流窜出来的脑残儿童’然后第二天就变回黑色了。”男人微微笑着,半合着眼睛说起往事。
他也靠墙坐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大概有三四米,虽然不够远,但韩鄀元紧张的神经确实松弛了些。他没有抬头,耳朵却在捕捉刘林东的每一句话。
这个家伙,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对旧东西有种无法割舍的感情,家里甚至有专门存放旧物的房间,会定期打扫。虽然在外人看来是不可思议的行为,因为很多东西都是废品了,毫无用处了,你却一直留着。但我明白,那是你珍贵的,舍不得的抛弃的回忆,每一样都很重要。”男人的声音继续着,很温柔,也很平缓。
渐渐地,韩鄀元完全放松下来,开始聚精会神地听他说话,时不时点头附和。
“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系统出现问题,让你忘了我,而我没有察觉,导致我们之间出现了很多误会。我必须抱歉,为那些夸张的,伤害你的行为。你想打我也好,骂我也好,都可以,只要能让你解气,想做什么都行。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我还可以说很多关于我们过去的事,直到你认可这些证明为止。”男人用无比温柔的声音请求原谅,开始述说往事。
其实他讲述的都是些琐事,却都是关于韩鄀元的点点滴滴。他的爱好、兴趣、梦想、喜怒哀乐,生活中的每一天,几乎比他自己还要熟悉。
第一次有人如此了解自己,让韩鄀元惊讶不已。
脑中那个一直陪伴着自己的高大身影渐渐与刘林东重合,虽然依旧想不起关于他的任何事,但已经在直觉的引导下卸下心房。冷静下来后,他才发现男人一点也不恐怖,虽然对他做了那么残忍的事,却是个温柔的人。
这种奇妙感充大脑,让他无法移开视线,目不转睛地看着刘林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