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晚来得特别早,天气阴沉的话更是特别寒冷。
空旷的的田间突兀的长了一棵冠幅巨大的树,似乎已有些年岁,叶子都已经落光,徒留错综繁密的枝桠。树下一个水缸大的土坑,里面熊熊地燃着火正烧着些什么。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似是害怕被火苗撩到,远远地站在几步开外,火光明明灭灭地映在脸上也看不清表情,正不停将一些黄纸、纸钱团在一起丢进火坑里。
“又在祭树公啦?”远处田路上一个老头正朝这边张望着。“是的诶,三舅爷。”少年朝那边扬扬手里的黄纸。“今天怎么烧得这么臭哇?火这么大别把树公烧坏咯~”说着就往少年这边走。少年一愣怔,赶忙拿起身边的长棍拨火,“可不是臭嘛!今天我妈让我把两只公鸡也化了,您别过来了,我弄了这么多年有数着呢,不会烧到树公的,天这么冷您赶紧回去休息吧~”老头已经走了一半,伸着脖子往这里望了望,却只看得见窜的高高的火苗,“化什么鸡呀,浪费~”老头摇了摇头便往回走,“那你可看好了啊,我回去了,省得晚了我那婆娘又出来嚎丧。”少年笑着挥挥手:“舅公您小心慢走啊~”
看着老头渐渐走远,少年抹了抹脖子上的虚汗,“个老头儿把小爷汗都吓出来了。”说着不耐地用棍子往坑捅了捅。火坑里竟传来几声痛苦的“叽叽”声,少年眉头一皱,往火坑走近了些。坑里的黄纸、纸钱已经烧了大半,坑底裸露出来的赫然是一具已经烧焦的尸体,尸体肚子上原本缝合的线已经被烧断,咧开一个口子,一只皮毛已成焦炭,裸露出黑红血肉的黄鼠狼正奋力地从那里钻出身子。
少年皱着眉头看了会儿,拿棍子将那黄鼠狼抵回尸体肚子里,低声叱道:“畜生,怎么就想跑?齐家大哥的肚肠我可都喂进了你的肚子,空着肚子我齐家大哥可怎么好?怎么都该拿你填上!”那黄鼠狼似已用尽了力气,被抵进去也再无力挣扎。少年收回树棍,又默默直视火苗中尸体焦黑无法辨认的脸,似笑非笑道:“可怜我齐家大哥,人人都以为你会在火葬场走完最后一程,没想到却在这里祭给了树公,虽说是祭树,我们也是为你好,不然你以后可没办法撑到投胎转世……”
火苗渐渐变小,少年赶紧将剩下的黄纸一类往坑里投去防止火灭。待一切都烧得差不多了,少年将树棍扔进坑里,拿起事先带的铁锹,麻利地将坑填了起来。
完事后,少年拍了拍身上的灰,收拾了东西就走了。但走了老远了还是回过身,双手合十朝老树的方向拜了拜。
少年将铁锹扛在肩上,哼着调子怪异的歌,摇摇摆摆往回走,身后的老树渐渐隐没在黑暗里,没了火光的映照显得森冷。少年哆嗦着缩了缩脖子,嘴里的调子一直没有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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