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璇由帐营边侧绕至宴子桀面前的矮几,将托盘放在了几上。
宴子桀这才放下手中书卷,斜眼挑眉看了说话的肖健忠,由托盘中拿起了白面模模,咬一了口,边嚼著,侧头向身边站著的全身铠甲的男子道:“原拓,你讲给肖副将听听……”言罢,也不理会他二人,竟自拿起箸子,吃起饭来。
“是。将军。”被称做“原拓”的男子对兀自吃喝、作不闻不问态的宴子桀抱拳行了军礼,转头对肖健忠道:“我大宴国兵骑与众国不同,以骑兵为主,步兵为辅。前方山群将军唯防夜有伏兵,才在平原地安营。待天明自会绕山再行,步兵行军速度定然不比骑兵,将军此次只是用步兵做前锋探哨之用。肖副将,还有什麽疑处麽?”
“将军,末将奉皇命随将军西平楚国,当然听闻强如西砥与楚国历年征战,各有胜败,未能将楚国攻占。此次行军力求速战,将军如此缓速行军,楚国有备,我军岂非更要苦战一番?未将愚见认为应当加速行军、早日平楚,以报皇恩。”
宴子桀慢条丝理的夹了一筷头配菜,缓缓送入口中嚼著:“若是肖副将你有攻城妙计,明日就可带同麾下三万将士与前方步兵汇合,本将军定不会抢了你的战功便是。”
“末将断然不敢有违将军之命,只是皇上对此次进攻楚国志在必得,末将担心日久生变,才向将军进言……”
“报……”还不待肖健忠讲完,帐外一声长报打断了他的话头,随著一声勒马长嘶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兵丁掀帘入帐:“报将军,前方探哨探得西砥国叶纳公主只身单骑,正向著兵营方向驰来,就快要到大营了,请问将军是否放行。”
宴子桀放下手中的咬到一半的模模,起身道:“叶纳公主来做什麽?放她进来!”言罢便一撩褂子向帐外走去。众人也只得随他出了帐。
深蓝的夜幕下,篝火与营帐成了这若大平原的唯一点缀。
胡璇定神望去,只见不远处正急驰一骑,马上人身形娇小,便是天色暗得看不清面目,听了刚刚的哨报,也知晓便是叶纳。
想著叶纳对宴子桀用情之深,竟不远千里来寻他,就算将来二人和亲,也算传得一段佳话,而自己的感情,照然於世的一天,也只是落得个笑柄……思及此处,心下怅然,却在这时,隐隐听到宴子桀狐疑地低声说道:“她这时来,莫非西砥军情有变……”
胡璇讶异地向宴子桀看去,却见他望著叶纳驱马驰来的方向,眉宇间纠结的神情,想必是在担心什麽军情有变。
哈哈哈哈……此情此景,胡璇真想大肆冷笑几声,才能开解心中的股莫明的愤怒:无论是叶纳或是胡璇,莫非子桀你心中在意的,只是为了得到这天下的计算?为什麽就连叶纳,你都会以想得知军情为第一个念头,却看不出她的女儿情思呢……
“子桀!”距宴子桀还有数丈,叶纳拉缰驻马,一个翻身跳了下来,带著哭腔向宴子桀奔了过来,全然不顾众目睽睽,一头扑在宴子桀怀里,急声道:“母後不准我们的和亲!我不要跟你分开!我不要回西砥了!子桀!我不要和你分开……呜……”
“将军,末将等先行告退。”原拓与肖健忠一见此景,也不便再作停留,当下行了军礼退了下去。
胡璇是亲侍,却不能离开左右,便退开几步到了营帐入口前。
“……呃……”宴子桀四下环顾了一下,显是有点拙於应付:“外面风大,进营帐再说吧。”宴子桀拥著她,叶纳便抽抽涕涕的随著他进了去。
“命人将马牵去喂饱,再备些菜点来。”进帐前,宴子桀如此吩咐了胡璇一声。
让巡夜的士兵将马牵去喂了,自己才去炊事兵那里又备了茶点,合盘端著回了宴子桀帐营。胡璇走近帐营,便听到里面传出宴子桀的声音:“……如今正是诸国战乱危机之时,公主若这麽不明不白的在宴国消失,西砥与宴国就难免引起战事……”
“将军,茶点备齐了。”胡璇也不便多听,心里也猜得出十之八九,明白宴子桀定是怕因为叶纳的出走引起两国争战,在劝她回去……好一个痴情的女子,好一个雄心壮志的定国将军……
“端进来吧!”宴子桀回了一声,胡璇便掀帘进帐,只见叶纳与宴子桀对坐在矮几两边。叶纳兀自抽抽咽咽的哭著,宴子桀眉宇间似乎也有些愁苦之色,接著对叶纳道:“待我伐定楚国,就去西砥接你。在这个当口,公主这样出走,是万万不能的。”
宴子桀说话间,胡璇便把茶点摆放在小几上,宴子桀示意胡璇在帐外侍候,边拿了杯给叶纳倒了茶,声音也轻柔了许多道:“公主不相信子桀么?子桀定不会食言,一定接公主回来。”
胡璇站在营帐外,叶纳的声音又轻细,也听不太清她说了些什麽,但由宴子桀的对话中,听得出叶纳答应了回到宴国,等到出使日子一满就回西砥,等宴子桀来接她。接下来就是两个人的海誓山盟或是温存情话,胡璇不想听,也听不太清,更站得远了些,努力平静自己心绪。
过了没一会儿,叶纳便由营帐里走出来,宴子桀命人为她单独空出一间兵营,加派守卫看护,命一行十二人天明便送叶纳回宴都。
叶纳双眸含泪,对宴子桀不舍之情尽於颜表,最终也是无奈的按他的意思进了帐营去。
宴子桀回到营帐,草草的吃了点饭,但命胡璇收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