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月琼重新舀起一勺莲子羹,「若不管用,岂不是浪费了一大笔银子?」
「你这个钱眼子。」
见公子不再「追究」,洪喜洪泰悄悄松了口气。
到了晚上,月琼洗漱上床,洪喜洪泰给他点上助眠的燃香,放下床帐退了出去。瞪看着床顶,月琼没有睡意。今天二十一了,最多两天,那人就会回府了,还有……公主。拿出右臂,他愣愣地瞧着手腕上的银镯子。真小气,送个金的多好?算了,送他金的他也不敢卖掉。
肚子热热的,有点像扎针后的那种感觉。左手摸摸肚子,月琼想到了白天的那颗「荔枝」。那么贵重的东西被他吃了,能卖多少银子啊。想到银子,他从床下翻出他的宝贝钱盒。攒的银子还在,一两也不多,一两也不少。把银子倒出来,他取出底板,盒子下方居然还有一个隐秘的格子。
格子里静静地放着三样东西:一支耳饰,一块黑色的木牌,一枚拇指大小的玉印。取出耳饰,月琼的大眼微闪。这是严刹给他的,有着年月的陈旧。很简单,一个银圈里套着几片羽毛状的坠子,许多胡人男子成年后就会戴一支耳饰,有的就像这种。
把耳饰放回去,他拿出那块黑色的木牌,木牌是方形的,不大,两指宽半指长,正面雕着鱼形的图案,背面是一个梵文的「雾」字。拿着它端详了许久,月琼放回去。他没有拿出那块玉印,只是摸了摸。然后盖上底板,装好银子,扣上盖子,月琼把盒子放回床板的暗格内,这是他全部的家当。
那个「荔枝」根本没用,月琼揉揉额角,还是不想睡。一闭上眼,眼前就是在岛上的日子,就是那双眼,就是那场淹没他的欢爱,这可如何是好?他觉得严刹一定给他下了蛊,不然为什么他总是想起他?这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事。
『我是谁?』
『严,严刹……唔!』
翻身压住右耳,月琼左手捂住左耳,不要再出现了,让他好好睡一觉。
『我是谁?』
『严,严刹……』
紧紧捂住耳朵,月琼在心中哀嚎。不要再问了,他是要走的,在那人娶了公主之后,他更要尽速离开,不为别的,为了他的小命。他不能死,他绝对不能死。
天快亮时,又是一宿没睡的月琼才昏昏然地睡了。送嫁的队伍距江陵还有一段路程,从四面八方前来道喜的人已经陆续来到江陵。不管是厉王府还是江陵城,都充斥着厉王大婚的喜庆及几分紧张与骚动。林苑是唯一的净上,虽然天已经大亮,但由于月琼刚睡下没多久,所以十分安静。洪喜和洪泰在小灶房里给公子熬上他起来后要喝的粥,草草用了饭的两人就坐在外间等着公子醒来。
刚走了半日,昭华公主就说累了,队伍不得不再次停下。如乌龟爬的速度让人心急,更是让人火冒三丈。在被官府包下来的驿站内,严刹面色冷峻地坐在屋内,李休、周公升一遍遍地劝说。
「王爷,礼部的官员和宫里的人都看着呢。您一定要忍着,最迟明日就能回府了。」
严刹双拳紧握,明显在克制着怒火。
有人轻敲门后走了进来,是接替严墨的位置从王府赶来的严壮。他刚刚收到从王府送出的消息,把纸条交给王爷,他退到一旁。严刹看了之后,脸色更加不好。
周公升问:「王爷?」
严刹把纸条收进衣襟,粗声道:「我今晚一定要赶回王府。」
李休看看周公升,对方急忙说:「王爷,昭华公主是出了名的刁蛮。这一路上她虽没有太大的举动,但我们不能不防。王爷昨日下令赶路,昭华公主身边的嬷嬷已经有了微词,在随行之人全部返京之前,王爷必须忍耐。只要他们一走,后面的事就是王爷说了算了。」
严刹一拳头砸在桌子上,久久不语。但李休和周公升知道他听进去了。李休说:「王爷,您忍了六年,现在不过是一天,很快就过了。」严刹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周公升拽了拽李休,然后对严壮使了个眼色,三人悄声地退了出去。
出了房间,严壮守在门口,李休和周公升下楼出了驿站,看上去像是出去透透气。远离驿站外宫里的侍卫,周公升轻叹道:「虽不知严壮送来的是什么消息,但一定和『他』有关。」
李休也是长叹一声,说:「经过了岛上的那两个月的相处,王爷已经无法像从前那样忍着了。而这两个月『他』也不是无动于衷,这种情况下王爷更是难以忍耐。可王爷又不得不继续忍着,唉,每次看到王爷这样,我心里都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