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脸颊上,无孔不入地钻进各个罅隙,输送新鲜的味道。
仿佛万物舒张,血脉跳动。
贾思敏忍不住想,为什么她一定要按照郁夷的话想尽办法把剩余几尾的力量收集回来呢?反正席克永远不会再回来,这样子安静的生活……不也很好吗?
她脱离了间谍的身份,有一个安稳的家庭,没有人怀疑她,郁夷看起来也不像是真正想管她事的。
但贾思敏仅犹疑了一瞬间,便开始扪心自问——她真的能适应这种大小姐式安稳居家的生活么?自小到大的危险生活,她甘愿浪费这一身武力么?
双拳忍不住攥紧,贾思敏微微朝露台边缘探出了上半身,仰首沐浴着冰冷的水珠。
月光掩映在层层烟雾似的黑云下,水珠自她的额顶滑落,跌过眼睑,最终随着颈项的线条没入、消失不见。
她重新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无波。
……
次日天气晴好,郁夷哼着古朴的小调,在家中搬弄花花草草。活得时间越久,有些事情越喜欢亲自动手,他为一些因春日滋养而长得不修边幅的树木剪着枝木,时不时把垂落至颊边的发丝勾至耳后,露出莹白的手腕。
原本唯有几声“哎呦,您弄痛我了”的花木抱怨声中夹杂了几分匆匆的脚步声。斋院管事步伐忙碌,面上依旧恭敬一片,他道,“先生,陆家大小姐在门外求见。”
郁夷头也不抬,慢条斯理地先修了枝,再若有似无地一笑,“那就让她进来吧。”
“您有所不知,陆小姐似乎有些古怪,我前头见到她便突然憋得喘不过气来。依属下之见,那好似是龙息……”
“龙息?有意思。我不是专门治这个的么?”
“属下……属下是担心您的身体!”
“没关系,你先下去吧,她已经自己进来了。”
管事身后,浑身湿漉漉的少女一脸疲惫地出现在青年面前,她以手遮面,模样像是备受折磨了很久。
贾思敏精神萎靡,不过开口却仍然恭敬有礼,“抱歉一大早叨扰了先生。不过,我的确是束手无策了,还请先生指点我。”
昨日夜里,贾思敏在睡梦中突然被冰冷的大水浇醒。这些在她身边弥漫的液体不知从何而来,它们死死地包裹住她,像是个水球,既囚困着她,又吊着她一口气,好叫她不至于死去。
大水甚至影响着她身边的仆人,她早上醒来的时候,仆人纷纷昏迷在地,尚好陆歌叹不在家中。
她思来想去终究无计可施,虽然昨日变成狐狸的滋味着实不大妙,不过出事了还是需要解决的。
郁夷似乎心情挺好,见到她的时候甚至愉悦地笑了笑。他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酒窝,煞是好看,不过贾思敏无心欣赏。
“小茉莉,你在伦敦的时候,有听说过三十年代轰动一时的营口坠龙事件吗?”
营口坠龙事件?贾思敏努力扒拉着记忆。
一九三四年的营口坠龙事件,贾思敏确实是有过耳闻的。据说这件事在国内闹得浩浩荡荡,甚至报社有确凿的照片流传出来。
照片自然流传到了英国,不管是哪个大陆哪个国家,神话中皆有龙的存在。贾思敏那时候年纪还很小,初入间谍培养基地的她,仅对这件事略有耳闻而已。她记得当时英国方面还派出了好些许人前往中国调查具体事件,期待这桩发现能证实一些古老的说法从而使科学技术更进一步。
不过这头龙坠了便坠了,关她什么事?龙和狐狸也不见得是近亲啊!
纠结了会儿,贾思敏面色别扭,她无奈地开口,“先生,我和那条龙不见得还是什么远古挚交吧?”
自从知道了自己本体是只狐狸后,她的想象便开始突破天际。
“不见得,”郁夷直起身,放下了手中的剪子,拢了拢又散下来的发丝,“这条蛟龙命数已尽,不过苟延残喘而已。死前尚且兴风作浪,找上你,是想吞噬你的元神活下去。”
“先生不愧见多识广,那依您看,我该如何处理此事?”她举了举胳膊,展示了一下湿漉漉的衣衫。
“在下只是个玄学先生,怎会知道与龙相衡的办法?”郁夷一本正经地胡扯,无辜地摊了摊手,“哎呀,做不到的。在下说不定还打不过小茉莉呢。”
贾思敏:“……”
见对方如此回答,她倒也干脆,“那好,我便不叨扰先生了。”说完,竟是转身直接就走。
这回换作郁夷“……”了。
他轻咳了两声,“古人尚且三顾茅庐,小茉莉走得未免也太干脆了一些吧?”
贾思敏停下步伐,转身望着姿态闲适优雅的青年,学着他无辜的语气道,“是您说您只是个玄学先生,不好与龙相衡的啊。我虽然有求于先生,却也不想让先生为难。我这样做,却也错了么?”
少女透薄的衣衫贴在身上,哪怕披了件外衣,依旧显得出窈窕的好身段。她脸色苍白,眼中荡漾着既真挚又无辜的波光,她就那么瞧着他,湿漉漉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