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子期这一等,足足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站在一旁的阿大始终面无表情,阿二却完全没了初见面时的镇定,时不时偷瞄她一眼,眼里含着莫名的神色。
当他第十次忍不住将眼光瞟向纪子期时,阿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眼神似在说:“你学的规矩都到哪去了?”
阿二只得悻悻收回眼光,心中却忐忑不安,猜测这个看起来一脸平静的小娘子,所来到底为了何事?
纪子期越等心下越安定。
在这个只养着猪鸡和种着菜田的小庄子里,能有什么事?
难不成那个叫杨成的大人,会亲自去喂猪养鸡,下田摘菜?
看他那趾高气昴不可一世的样子,估计是宁可饿死,也不会去做那些在他看来下贱的事吧。
明明闲得慌,还偏要装出一副忙碌的样子来刁难她,摆明心里有鬼!
哼!小样,看姐如何收拾你!
纪子期在心中不屑轻哼。
就在阿二忍不住要转动眼珠子之时,黎渊施施然走了出来。
身上穿的还是云锦缎制成的袍子,还是之前的款式,只颜色略有些不同。
这已经是纪子期第五次见到他穿着同款不同色的云锦缎袍子了。
他到底是有多爱这个款?到底还有多少件同款不同色的袍子?反反复复穿,也不会腻得慌吗?
纪子期心里吐槽,人却站起身,拱起手,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见过杨大人!”
“嗯,免礼!”那声音似从鼻腔里哼出般高高在上。
黎渊坐到主位上,也不先开口,心里打着是让纪子期先开口提退出,他却拒绝的主意。
“不知大人昨晚可曾去过学生们所在的小山坡附近?”
黎渊预想中的退出请求并未来到,被这一问有些楞到,嘴巴里不假思索就答道:“去过。”
“不知大人可曾见过学生们昨日建成的竹筒传水装置?”
“见过!”黎渊回过神来,答了纪子期的问话后,心中不禁好奇她提这些是想要干什么。
而且,她怎么会知道他昨晚去过?
“不知大人认为那竹筒传水装置如何?”
如何?奇巧,绝对的奇巧,绝不是普通心思之人能想得出来的。
让他对这批学生的能力大大的改观了!
黎渊心中如是想,嘴上却满不在乎地道:“勉强还能入眼吧!”
他心里面其实非常想知道想出这个奇妙点子的人是谁,但他却不想问眼前的这个女人,好似他在求她一般!
“那大人为何要破坏掉?”
破坏掉?黎渊眉头皱起,什么意思?
他还未开声询问,旁边的阿二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主,主子,那传水装置是小的昨晚陪您回来之后,折回去破坏掉的!”
什么?黎渊差点想要站起来,一脚踹向跪在地上颤抖着的阿二。
阿二也没想到,这个小娘子独自一人跑来,就是为了要质问他家主子,为何要破坏那传水装置?
昨晚上陪主子去那溜达了一圈,发觉主子回来后,脸上神色更糟,猜想他应该是不喜欢那装置。
于是半夜,瞒着阿大,偷偷跑回去,用剑狠狠砍了无数次。
他甚至为自己分段破坏的方法感到很得意。
心中想着就算那些人知道了是他破坏的,看在他主子面上,谁敢过来责问?还不是只能将这冤屈往肚里吞。
可惜他忘记了,他现在的主子叫杨成,是奉命来监考的杨成,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皇子黎渊!
那帮学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黎渊正想行动,听到旁边女子不屑轻哼道:“阿二倒真是个好奴才!”
言外之意就是,没有主子的吩咐,做奴才的敢私自行动?
摆明认定了是黎渊指使他去的。
黎渊欲起的身形便停顿了,然后往后一靠,双眉一挑,面露跋扈,“是爷派人去破坏的,那又如何?”
本皇子的人做的事,虽不是本皇子授意,本皇子也愿意担了下来,你能奈我何?
阿大却深知自家主子的性情,要真的想破坏,以他的身份和性子,当着面直接破坏掉了就是了,谁敢说半句不是?
又何必学那鼠辈,在背后偷偷摸摸做那见不得人的事?
他眼中含着戾气扫向阿二:净会给主子丢脸的混账东西,晚点跟你算账!
眼前的女子似是早就预料到了他会如此无赖的回答,并未动怒,这点让黎渊心里很不痛快。
纪子期神色如常,嘴角扯起一个弧度,旋即散去,“大人如此做自有大人的深意,学生不敢置喙。
学生今日来,不是想质问大人,而是想询问大人:以后这种破坏的行动是否还会经常有?”
这话语倒也平常,可黎渊叫觉得这话里话外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讥讽。
这一想,心里就越发不痛快。
原本阿二私自行动,他面上虽想仗着身份将此事轻轻揭过,心里还是多少有几分愧疚。
可现在纪子期这一明问,反而令他心里无端火起。
特别是看着她永远波澜不惊的神情,心里越发有种想破坏这种平静的冲动。
“看爷心情!”黎渊心里愈怒,面上神色却平和,语气愈缓慢。
只不过那从鼻腔里哼出的,“看爷心情”的回答还是泄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这样啊!”自大就好,就怕你不够自大!
纪子期心中其实并未认定破坏竹筒导水装置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