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那颈边的剑不过是小孩手中毫无杀伤力的木剑而已。
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许是好久没说话,喉咙似有些干涸,发出咕咕声,“你来啦?”
“你知道我要来?”站在他身后的杜峰挑眉。
“不知!”刘夫子咳嗽两声,道:“有些事,要发生总会发生,跟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坦然面对就是。”
“刘夫子既然如此坦然,想必也知道杜某所来何事?”
“你不来时,老夫不知道,你来了,老夫就知道了。只可惜,就算你砍了老夫的脑袋,老夫也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是无法回答杜某的问题,而不是就算砍了脑袋,也交不出纪同学!”杜峰冷声道:“那就是说,刘夫子承认纪同学确实是被你藏起来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终归你无法从老夫这儿得到答案!”刘夫子无动于衷,“老夫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刘夫子可知道这世上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吗?”阴恻恻地声在他身后响起。
“凌迟?五马分尸?千刀万剐?往伤口上洒盐,往脸上贴湿了水的薄纸?还是囚禁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屋子里,慢慢消耗意志?”
刘夫子转过身,不顾杜峰搁在他肩上的剑划破了他脖子上的肌肤,渗出鲜红的血珠,桀桀怪笑道:“老夫倒是想体验一把!”
那血珠衬着他苍白又满是皱纹的脖子,在油灯下显得更加诡艳。
这已是一个心智上麻痹自我到无坚不摧的人,任何的威胁恐吓对他根本起不了作用。
杜峰收回了剑,他头微动,将这屋子打量了一番,淡淡道:“杜某进这屋子之前,已将这院子里四处重新仔细看了一遍。
仍是未找到任何可疑之处,想必刘夫子的机关之术已是出神入化。
若您就这么死了,这些巧妙的机关就此被隐埋,不知何时才会被世人发现,不知何时才会有人破解,您,不觉得可惜吗?”
杜峰盯着表面上看起来神色依然平静的刘夫子道:“以刘夫子的年纪,抓走纪同学,想必不是为了什么淫邪之事,那就必是其他事了。
纪同学身上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她的术数天赋。那么刘夫子抓走她,一定与此脱不了干系。
若说嫉妒她的才能,那绝不可能,毕竟纪同学虽天赋过人,但始终年岁小,与成名已久的刘夫子您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那就只剩下想利用她的天赋一事了。
杜某虽不知刘夫子想利用她的天赋解决什么难题。
但刘夫子,纪同学身为杜某的未婚妻,杜某绝对相信她有能力,解出您想要她解出的难题。
若您此刻死去,不会心不甘吗?”
刘夫子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尽管轻微,还是被杜峰敏锐地抓到了。
他继续道:“杜某不需要刘夫子您将她放出来,杜某只希望您,将杜某抓起来,和我未婚妻关在一起。”
“哈,哈,哈,哈,”刘夫子许是许久未放声大笑过,笑得甚是奇特,“想不到杜雷居然有你这么一个痴情的孙子!
不过话说回来,你杜家几代,倒个个都是多情种!心甘情愿趴在女人裙子底下讨生活。”
杜峰毫不动怒,“杜某刚刚的提议,刘夫子您认为如何?”
刘夫子没有正面回答他,“你不怕杜家就此绝后吗?”
“我相信我未婚妻,她一定能解得出!”杜峰嘴角勾起笑,带着挑衅,“刘夫子您敢相信您自己吗?相信那难题她一定解不出?”
刘夫子又哈哈怪笑两声,“好,有种!老夫满足你的要求!让你们做个同命鸳鸯,去了地府也好结个伴!”
杜峰按照刘夫子的指示,顺从地放下手中剑,任他从后面绑住自己的双腕,用黑布蒙住自己的双眼,并用药迷晕了自己。
纪子期想着刘夫子抓她包括其他人来的用意,想得有些累了,便坐在凳子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突然间,先前那木门被打开了,一个黑影扑了过来,用力地抱住了自己。
纪子期被吓醒了,正想大力反抗,忽然鼻端闻到熟悉的味道。
“杜峰?”她轻声唤道。
“嗯。”
那熟悉的动听的声音响起时,纪子期鼻头猛地一酸,两日来的担惊受怕终于找到了依靠。
她用力回抱住他,哽咽道:“你怎么来了?”
“我去找了刘夫子,让他把我抓起来,跟你关在一起。”
“笨蛋!你这个笨蛋!”纪子期从他怀中抬起头,大声吼道,眼中的泪却不知不觉流了下来,“你可知这里有多危险,你这不是自动来送死吗?”
杜峰将她拉近自己,轻轻吻掉她脸上的泪,“若你死了,我独自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纪子期突然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捶他,“你个笨蛋,若你在外面,还可以想办法来救我,现在你进来了,谁来救我?
你是想咱们两人都死在这里吗?”
杜峰抓住她的手,重新用力将她揽住怀中,“不会的,期期!咱们还未成婚,还未生孩子,还未一直到老都坐在一起用膳,怎么会死呢?我们不会死的!”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纪子期闷在他怀里,抽抽噎噎,委屈道:“这里已经死了好多人了。
前面那个木盒子里有位一等术师卢一范卢术师,已经被关在这十三年了!咱们有可能一辈子被关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