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好人马守在灵州烽火台下,护送你们回去中原!”
望关山连绵起伏,一面黄沙漫天,一面翠松长水。一山之隔,便是生与死,前世今生。
再攀过一座山头涉水而行半里,就到了灵州,踏上黄家堡不能再呼风唤雨的侯国大地。
烽火台遥遥在望。
采药的童子指了山上猎户常憩的山洞,二人便互相搀扶着寻了上去。猎户刚动身去深山行猎,洞里面的火堆还冒着星子,料想数日内都回来不得。
赤脚神医的灵丹与脱皮鬼的伤药配合得天衣无缝,林崖的伤口很快就结了痂。生新肉的时候痒得不行,他总忍不住去挠。练武的男人不知轻重,时常一弄便刮下结痂,鲜血又流出来。
风小枫每次都气得打他,又怕打伤了他,最后便是捧住他手掌使劲一咬,听到他叫疼才作罢。
这一天林崖却有点反常,不再刻意给她添麻烦,反而关照了她许多事。夜晚他生起火,风小枫从包袱里取出最后一副配好的药膏,赶他去床上上药。
说是床,不过是石头上面垫着一张木板,木板上面铺着一堆软草,软草上面又盖着一张褥子。风小枫嫌脏,还搭上了一层碎花布,带着清泉的味道干净整洁。
林崖自行敷好前胸与手臂、双腿的药,穿上裤子,只将后背面向风小枫,唤了一声。风小枫放下手中的柴火拍拍掌心,坐到床边给他抹药。
这是最后一次了,意味着他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全都即将痊愈,她心头泛起喜悦。
林崖却沉默不言。
他将手伸到背后,拉过她垂在旁侧无力的右手放到怀中,掌心握住细细地揉。
“怎么了?”她停住。
“小枫,我要走。”
——他想过很多遍如何在她熟睡的时候悄然离开,可最后都湮灭在她翻山越岭苦寻自己的萧瑟身影中。
“……我,与人有约。如今半月之期已到,我必须回去恶鬼窟了断这十年来的恩恩怨怨。”
——他不止一次动过毁约的念头,可恶鬼窟的人都是那般凶毒厉害,他若不去了结,纵使出了黄州,他与她也难得安宁。
说是赴约,与赴死并无差别。除了双戟,他的一身千奇百怪本领都是从恶鬼窟中偷学而来,并不见得比那些“师父”更加高明。而因为石薇得罪的人,又何止黑白双雄两个。他可以独闯黄家堡、鏖战百名高居顶峰的高手,可现在的他,已经千疮百孔。
风小枫隐隐知晓他的所有绝境,却也无法替他做出更好的选择。
没有人去添柴,火苗越来越小,周遭越来越昏暗。
她将脸贴上他宽劲的后背,左手环过他手臂抚上他的心脏。林崖感受到背上温热的泪,侧过头去看她,风小枫吻住他的唇。
饮了泪,是咸的。
可柔情,是彻骨的甜蜜。
林崖拽过她在怀里,她仰头回应,他更进一步,深深地攫取。浓烈到化不开的情意就只有相濡以沫,方能更真切地感受与发泄。
身上起了汗,若有若无的夜风刮过有点凉。
他放开风小枫,将床留给了她。
她终究是要活下去的,与自己不再有任何瓜葛。
他吻过她,也曾将她深拥,止步于此并没有遗憾,温暖他至明日绰绰有余。
风小枫却抱紧他,低声地吟笑。她知晓,他是真的对她好。
无法言说。
夜太静谧,所以远处的流水潺潺竟似就在耳旁。呼吸声一直都是乱的,此起彼伏,不知在僵持什么。
风小枫在林崖背上狠咬一口,他喃一句“烦人”,却又舍不得拨开环在自己身上的两只纤纤手臂。风小枫在他耳畔不知嘟囔了什么,一阵嗡嗡叫,他神志特别清晰,那一刻却怎么也听不清她说的话;或者说是听进了,心思却没放在分辨话意上。
他不回答,风小枫有些生气,围绕在两人身间的热气骤然凉下许多,是她推开他躺下了。
“无论如何——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恶鬼窟。”
林崖冷静下来,摇头。
“你应该明白,我告诉你我要走,不是为了让你陪我送死。”
风小枫咬牙:“第三次了。”
林崖回答:“最后一次。”
两人背对着背,各自无言。可林崖知道,今夜若不说服风小枫,明天她决计要与自己共赴黄泉。
他躺到她身旁,将打了无数次腹稿的话一一托出。而风小枫只想起那日自己右手手筋被挑断时的绝望,想起一生将如猫犬般被囚禁的屈辱……她本一心赴死,可噩梦过后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