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山之山崖形似刀削斧劈,几近垂直的山体终年被雨露霜雪浸透,莫说是个人,就连鸟儿到此也毫无立足之处。想来,即使昔年名满天下的轻功之王‘飞天仙狐’梁九到了此处,也极难来去自如。但是谁能来到这里,并在这里安居而生呢?
没人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样的环境中生存多久,即使温室也有人死亡,即使沙漠也有人活着,即使莽莽林海也有生命欢歌,即使青青湖畔也有人溺水而亡。都说生命脆弱,不堪一击的像是一只外强中软的鸡蛋,被岁月石头轻轻一碰,便会龟裂死亡。可是,脆弱的生命却又不止如此。短暂的生命,会在不经意间爆发出不可想象的力量,会在死亡的边缘挣扎喷薄出巨大的能量,会在所有想象之外顽强活着,会在想所不能想到的绝境延续希望......这一切,岂非是生命中的最美精彩!
胡思乱想着,李玄倒忘了肋间乃至浑身的疼痛。就在他仔细打量洞中陈设布局时,突觉腹间有一丝莫名的寒意升起。这丝寒意起先从腹间开始升起,如一根丝线般游荡不已,渐渐地越行越快,最后竟穿出腹脏向四肢经脉蔓延而去。李玄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心下惊慌,加之此时被诸葛东方伤及的肋部,及跌落时四肢百骸的疼痛一并发作起来,疼痛之下,竟忍不住呻吟起来......如此折腾了不知多久,寒意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愈加凶盛。他暗暗心惊,心下道:“这寒意由何而来啊?莫不是先前受了诸葛东方的寒冰掌毒,此时发作了......啊呀,难道要疼死在这里么......”情急之下,他忙盘膝坐下,凝神运气,与之相抗。按说李玄所习练的内功心法,只是普通的导气养身之法,以此微薄内力,想与诸葛东方霸气十足的寒冰掌毒相抗之,岂能御之!但说来奇怪,约莫一炷香过后,李玄感觉四肢中的寒冰之意渐渐消失,先前升起的一丝寒气犹如游龙般复归腹间,缓缓沉潜在丹田气海,甚至原本剧痛的肋间以及四肢百骸的疼痛,竟也奇迹般消失不见。
难道阎王爷想让自己死掉,待到准备提笔勾掉‘李玄’二字时反悔了?若死前太受折磨,倒不如痛快死掉。李玄暗暗道:“看来我前生太过安逸,所以让我今世来受这些莫名悲怆的磨难......”这念头在心下一掠而过,他吸吸气,又伸了伸四肢,发觉身体好得很。如果幸福来得太突然,一定会让人难以相信,难以接受。
一切始料未及,他欣喜之余,起身把另一支松枝对燃,暗思道:“我功力薄浅,数次受诸葛东方寒冰掌而不死,皆因他中了‘神难敌’之蝎毒,不敢过分发力,并且有阿莹在一旁相助,这才免得一死......如今为何突来的寒意却能被我轻易化解掉呢......”心下疑惑,但一时也捉摸不透其中缘故,正难解心中疑惑怔怔不已时,猛觉背后腥风大起,似有异物游动而来。李玄回头一看,被惊得须发倒立,后退数步。原来此时一条头顶红冠的巨蟒吐着猩红的蛇信,出现在自己背后。
这条巨蟒粗若海碗,蟒头若木桶大小,虽然浑身满布红黑相间的鳞片已残缺不全,一双闪着金色光芒的怪眼变得黯淡无光,但四顾时,依旧散着令人生畏的神色。
这不正是燕无敌在乱石阵中相斗的巨蟒么!它怎么到了这里?饶是李玄胆大胜天,此时也被惊得几乎喊叫出来,手中松枝跌落在地,洞内昏暗下来。他倒吸凉气,擎剑在手,后退几步,不由得靠在洞头石壁下的石床上。退无退路,进无进路,生死又到了一个节点。而巨蟒瞪着眼睛,死死盯着李玄,尽管看上去疲惫至极,但当充满敌意的怪眼发现李玄手中擎举的长剑时,它已然愤怒了。盘曲的蟒身不断蠕动,缓缓迂回向前,蟒头高高昂起,发出‘咕咕’的怪叫声。李玄曾见过巨蟒与燕无敌、钟楚及金钱豹相斗,知道它通灵异常,进退攻防的手段绝不亚于顶尖高手,自己在这么个绝境中与它遭遇,逃已逃不掉,可若相斗,又岂是对手!
自有人以来,凶猛动物与人共存时,一直并无绝对胜负。尽管,人凭借直立行走、钻木取火、设置陷阱、淬炼铜铁、制造弓弩等等手段占尽优势,但若遇到单人对决独兽或身陷绝境时,人与凶猛动物比,便落入劣势,往往以被撕成碎片的悲惨结局告终。这样的悲惨结局并非是人不够聪明,而是人在绝境绝望中,缺少了必胜的勇气。狭路相逢勇者胜,没了勇气,心先畏惧,失败或失去生命将是必然。
眼见巨蟒越靠越近,李玄手心直冒冷汗,但让他奇怪的是巨蟒在距离自己身前七八尺时突然停了下来,那条脱落了鳞片残缺不全的蟒身不但缓缓翘起,且在缓缓中不断向后绷紧起来,与此同时,木桶大小的蟒头与蟒身错开尺许,慢慢低矮下去。李玄从未与巨蟒如此直面相对过,见了它如此动作,却哪里会明白。原来巨蟒所有的精神知觉本是靠鳞片来捕捉,但它与燕无敌相斗时已将大部分鳞片当做暗器震射出去,已失去了大部分感知能力,而今疲惫之余与李玄遭遇,只能勉强依靠以静制动之法将仅存的能量凝聚一起,酝酿致命反击,所以此时只要李玄稍动,它便会猛然出击。巨蟒眼睛不眨的盯着李玄,把他看得心里发毛,岂敢稍动!
无论什么凶猛动物,它的眼睛总是最先传递出是否进退之信号。所以,遇到凶猛动物,必须盯住它的眼睛,它眼睛中的每种变化,都蕴含着巨量信息,读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