郯城,秦家。
天际微亮,一缕初晖缓缓洒落,整个练武场有一丝朦胧的光亮,一盏盏灯火亮了起来,将练武场照得亮如白昼。
一阵寒风飘过,夹杂着雪粒漫天飞舞的飘零,纷纷扬扬的洒落,不到片刻,地面便覆盖了白茫茫的一片,像是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白毛毡。
雪很松软,上面是一层细细的雪砂,一脚踏下轻易便能踩出一个很深的脚印,印记分明。
天气有点寒冷,普通人站在雪地上绝对坚持不过一个时辰,不然手脚就会冻伤,而在练武场的中央场地却站着一排排手持弯刀身披战甲的兵士,雕塑般的站立,一动也不动,但他们没有半分不适,气息流畅,呼吸平稳,显然他们不是普通人。
这时已是深冬时节,一眼望去,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一片银装素裹之景,郯城也不例外,远处的楼阁,近处的宫殿都覆盖了一层薄冰,宛若水晶雕刻般晶莹剔透。
郯城有三大势力,秦家便是其中之一,其祖上乃是天月王朝赫赫有名的镇国大将军,统领百万军队的兵马大元帅,曾跟随天月王朝的开辟者月神陛下东征西讨,打下了数万里的疆域,可以说,天月王朝的建立,秦家功不可没,只是后来不知何故没落,淡出世人的眼线,退居到郯城这样勉强称为三线城市的小地方。
虽说秦家已经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秦家的底蕴还是不容小觑的,至少在郯城称得上一方巨擘。
秦家当年正是以所向披靡的战甲营闻名于天月王朝的,几乎是横扫半个天月王朝,闻之无不令人丧胆,谈之无不令人色变。
战甲营一直是秦家最为强大的底蕴之一,是秦家在郯城立足的保障,故秦家战甲营的选拔极为严格,失败率极高,能入选的人数自然极少,用十里挑一来说也不为过。
而一旦被选上就意味着从此鲤鱼跃龙门咸鱼翻身,秦家每年给弟子修炼的资源是有限的,天资好实力出众者,得到的资源自然就比别人多,这一点无论放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每年下放的资源中,战甲营独占鳌头,剩下的才由武堂和猎人堂平分。
加入战甲营的好处除了拥有更多的资源外,在家族也会拥有更大的话语权,每年一度的家族年会上才会有你的位置。
不过对那些分支弟子来说,真正的诱惑是一旦成为战甲营的一员,他的那一脉会迁入主家,入住聚楼轩,由家族保护,同时还有灵药供给,助他们延年益寿,就算是一个毫无玄气的普通人活个一两百年也不是大问题,这就大大解除了他们的后顾之忧。
每一位秦家弟子都以进战甲营为荣,一个个卯足了劲,只为一朝入选,鸡犬升天。
太阳适当的提高了一点位置,温度有些许的回升,可仍旧于事无补。洒下的初晖将白雪印的熠熠生辉,一闪一闪,灿若繁星,秦家练武场边缘的雪枫树通体晶莹,宛若水晶雕琢一般,巴掌大的叶片脉络分明,条理清晰,雪白得不染一丝瑕疵,树干笔直如剑般直刺天宇,像把开锋的宝剑。
其中一棵雪枫树显得与众不同,冠盖如伞,宛若遮天蔽日,较之其它雪枫树大上数倍不止,枝条盈盈垂下,宛若青丝飞扬,舞动一片生机。
树干底部一位少年随意的靠坐着,身体慵懒的略微弯曲,一手托颌,一手握拳,修长纤细的手指微微颤动,嘴角叼着一根淡黄的狗尾巴草,嘴唇微微抿动,一股淡涩的味道渐渐蔓延开来,好像心中突然涌起的一股莫名的苦涩。
少年约莫十五岁,一头及肩的黑色头发写意的飘扬,俊郎柔和的面容有着异于常人的坚定,微扬的嘴角略带一丝邪意和不羁,与少年飘逸的气质比起来,更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双蓝色的眼睛,幽静又深邃,平和又神秘,不染一丝杂色,不带一丝瑕疵,蓝水晶般玲珑剔透,纯净晶莹。
少年幽蓝的眸子闪过一道亮丽的光彩,旋即又黯淡了下来,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缓慢的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华丽柔软的服饰没有一丝褶皱,依旧光鲜亮丽,在色彩单调的雪枫林里格外显目,像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少年步履蹒跚,朝着练武场的中央场地一步一步,极为艰难的走去,缓慢却执着,萧瑟却不落魄。
雪枫林看似与练武场不过咫尺之远,实则却有数百丈之遥,这对常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少年来说太难了,难到几乎可以要了他的命。
但少年仍在坚持着,跋涉着,亦步亦趋,他不想放弃,他也不能放弃,放弃意味着失败,失败意味着从头再来,坚持不一定会成功,但至少能看到希望,对他这样一个长期被绝望笼罩的孩子来说,希望比什么都重要。
少年在学地上踏出一个个或深或浅的脚印,斑驳了雪花,寒风凛冽,吹皱了少年身上雍容华贵的衣裳,一头乌丝狂乱的舞动着,如飞絮如柳丝,少年伸手拂去脸上的雪砂,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继续前行。
幽蓝的眼眸里看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深邃如海。一丈,两丈,三丈……转眼间数百丈的距离就被少年这样一步一步的走完了,他走的很吃力,但也走的很坚定。很疲惫,却也很满足。
他不再是那个走两步就气喘吁吁的病秧子,也不再是那个一遇到风雪就哆嗦个不停的咳嗽鬼,虽说他仍是一个普通人,但总有一天他会站在这个世界的最高处俯视下面的,会有那么一天的。
穿过雪枫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