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外星人类学家工作站是他跟父亲独处共享的地方,而现在,未经他同意,又添了第三个人,一个冷漠苛求的人。两人同岁,但娜温妮阿跟他说话时完全把他当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更让他气恼的是,她是个正式的外星生物学家.享有成年人的种种待遇,而他却仍然是个见习期的学徒。
利波尽量忍耐。他天性温和,惯于宁静处事,不愿意公开表示自己的不满。但皮波了解自己的儿子,明白他心里的怨气。
过了一段时间,就连不大敏感的娜温妮阿也开始认识到,自己对利波太过分了,一般的年轻人绝对无法容忍。不过她没有改变对他的态度,反倒把如何对待利波当成一种挑战,想方设法要激怒这个不寻常的温和、宁静、英俊的男孩子。
“你是说,经过这么多年研究之后,”一天她说,“你连猪仔们是如何繁殖后代的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他们都是雄性?”
利波和和气气回答道:“他们掌握我们的语言之后,我们对他们解释了雄性与雌性的区别,他们乐意把自个儿称为雄性,把其他猪仔,那些我们看不到的,称为雌性。”
“但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说不定你还觉得他们是靠出芽来繁殖的吧?或者有丝分裂?”
语气不屑一顾,利波没有立即反驳。
皮波觉得自己简直可以听到儿子的思维:细心地一遍遍重组语句,直到回答的话不含怒气,不带挑衅色彩。“我也希望我们的一作可以更加深入,比如检查他们的身体组织。”他说,“这样就可以把我们的研究成果提供给你,让你与卢西塔尼亚细胞生命模式作比对。”
娜温妮阿吓了一跳,“你的意思是你们连组织样本都没有?”
利波的脸有点发红,但回答的声音还是很镇定。这孩子,哪怕在宗教裁判所里接受讯问时也会这么不动声色。
“确实很笨,我同意你的看法。”利波说,“不过我们担心坡奇尼奥不理解我们为什么需要他们身体的切片。如果他们中有一个以后生病了,他们说不定会认为是我们给他们带来了疾病。”
“为什么不能搜集他们身体上自然脱落的部分呢?一根毛发也能告诉你许多东西。”
利波点点头。房间另一边终端旁的皮波认出了这个动作——利渡跟父亲学的。“地球上许多原始部落都相信,自然脱落的身体组织中含有他们的生命和力量。如果猪仔认为我们拿这些脱落部分是要对他们施魔法,怎么办?”
“你不是会说他们的语言吗?我想他们中也有一些会说斯塔克语。”她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轻蔑态度,“你就不能对他们解释解释吗?”
“你说得对。”利波轻声说,“但如果我们对他们解释取得组织样本的目的,我们就会教给他们生物科学知识。自然发程状态中,他们一千年后才会掌握这种知识。正因为这个原因,法律才禁止我们对他们解释这类事情。”
娜温妮阿总算有点惭愧了。“想不到最少接触的禁令对你们的约束这么大。”
她不再傲慢了。皮波很高兴,但又担心她一下子变得过分谦卑。这孩子孤市于人群之外的时间太久了,说起话来像朗读科学著作:,皮波担心现在教她正常人的行为举止已经太晚了:
事实证明还不晚。一旦她明白皮波和利波精通他们的专业,而对那个专业她一尤所知,她便抛开了自己的挑衅姿态,但几乎走到了另一个极端。
一连几周,她很少跟他们说话,只顾研究他们的报告,极力弄清他们行为背后的目的。她不时提出问题,另外两人客客气气详加解答。
客气渐渐变成了亲密,皮波和利波说起话来也不避着她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分析,猜测,什么都说:坡奇尼奥为什么作出某种古怪举动,他们说的那些奇怪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么让人费解。这门研究坡奇尼奥的学问还没有多长历史,所以不久以后,娜温妮阿便依靠第二手资料成了专家,也能提供某些新鲜见解。
皮波对她大加赞许,“说到底,我们都是在黑暗中摸索。”
皮波可以看出今后会发生什么事。利波精心培养出耐心细致的脾气,在他的同龄人眼里,这种性格末免过分冷淡,不够积极,社交方面甚至连皮波都比他强,娜温妮阿的冷漠更加外露,但从孤立的彻底程度而论,两人实在是半斤八两。可是现在,对坡奇尼奥的共同兴趣将两个年轻人联系在了一起,除了皮波自已,他们的活题还有准能理解呢?
两人在一起很开心,因为某些没有哪个卢两塔尼亚人能明白的笑活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猪仔们替森林里每一棵树都起了名字,利波也学他们的样,开玩笑地给工作站里每样家具取名字,每过一阵子便宣布某样家县今天心情不好,别烦人家。“别坐在查尔身上,她来月经了。”
他们从来没见过一个雌性猪仔,雄性猪仔们提起她们时总是带着某种宗教似的敬畏情绪。娜温妮阿于是发明了一位地位无比尊崇的猪仔老祖母,脾气尖酸刻薄。娜温妮阿模仿她的语气写了不少开玩笑的文章。
生活中当然不全是欢笑,也有斟难、忧虑。每过一段时间,几个人便会产生真正的恐惧,担心自己的行为触犯了星际议会的严令——使坡奇尼奥的社会发生了重大改变。不用说,这类事总是鲁特惹起的。这个家伙总是固执地问许多难以回答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