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廷搂住她,知道她受委屈了。他低头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今天过得不好?”
“一点儿都不好。”她摇脑袋,眨去眼睛里酸酸的泪雾,仰起头,“你呢?”
“也不太好。”韩廷说,凝视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倏而淡笑,“不过,现在好了。”他说,低头吻了下她的脸颊。
“我也是。”她踮起脚,追上去吻他的唇。
今天没司机,是他开车。
上了车,他问:“困么?”
她摇头,提不起兴致:“不困。感觉要失眠。”
他发动汽车:“偷看评论了?”
“唔。”她低头揪手指,眼睛又有点儿湿了。
韩廷没多说,她第一次经历,受伤难以避免。他说:“既然睡不着,兜个夜风再回去。”
“去哪儿?”
他扭头看她:“带你游三环好不好?”
她来了丝兴趣:“好呀!”
他唇角浅浅地一弯,打方向盘,上了环路。
凌晨的北京,三环路上车流稀少,偶有几辆也是嗖嗖飞驰而过。
道路宽阔,空空荡荡。前路一望无尽,灰暗而苍茫。
居民楼里无数个窗口像黑暗的眼睛,只有几只亮着光。商铺关着门,灯牌也熄灭。偶有招牌寂寞地亮着,没有人烟。
凌晨的北京和白天的喧闹、夜晚的繁华都不相同,呈现出另一种景象。
正是深秋,银杏叶金黄一片,被路灯照得黄澄澄的,有种安静不被打扰的美。她望着,不自禁深吸了一口气。
“纪星。”他忽然唤她。安静的车厢里,他嗓音低暗,却格外清晰。
“嗯?”
“你要慢慢学会:不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甚至世界的看法。栓了链子的鹰,是飞不到高空的。”
她一愣,鼻子又酸了,拿手揉了揉:“嗯。
其实虽然被那么多人骂,我有些难受,但这没什么,转眼就会忘。最伤心的是小夏这事本身。”
“从小到大,老师都说我很优秀,我也一直这么认为,我会很成功,未来有无限可能。毕业后才发现现实和想象一点都不一样。我以为我很不同,却也只是老板手中的工具。以前在广厦加班到深夜,看到这样的景色……”
车窗外,错综复杂宛如钢筋水泥世界的三元桥飞速后退,
“就觉得这个城市很陌生,没有我的容身之所。可我明明很努力很优秀,为什么就得不到呢?是我那时不够强大。等后来有了星辰,在深夜里,我就会欣慰地想,我终于在这个城市丛林里有一席之地了。但今天,好像又回到了当初,觉得这个城市很陌生。也不是因为不够强大,而是因为变强大了……发现,得到什么,却又丢掉了什么。”
她望着窗外,喃喃自语,
“今天打了一场两败俱伤的仗。说实话我不在意小夏的苦乐了,她背叛了我,可在她看来,也是我伤害了她。扯不清了,唯一难受的是……”她有些疲倦地歪了下脑袋,“好像丢了什么东西,找不回来了。”
他们在空无一人的北三环上一路向西。
韩廷说:“在这条路上走下去,这都是你必经的。别人安慰再多,没什么用处,得自己体会,自己走过去。”
纪星望着前方空寂的道路,默了会儿,忽扭头看他:“这样的事,你肯定经历过成百上千次?”
韩廷平淡地扯了下嘴角。
“什么感受?”纪星问,“久炼成钢,就铁石心肠了?”
韩廷起先没说话,后来道:“算不得久炼成钢,不过是一种态度。”
“嗯?”
“有得,有失,人生之必然。说好听点是等价交换,实际是赤.裸裸的交易。你想得到什么,必然得拿一部分去换。看透了,也就好了。”
纪星若有所思凝望着他。车厢昏暗,路灯的光一道隔一道从他脸上滑过,时而明亮,时而黑暗,光影交错,衬得他的脸峻峭而寥落。
她不知怎么想的,忽然凑上去,摸了摸他的脸。
韩廷脸色松缓了下去,转眸看她:“怎么了?”
“没怎么,就想摸摸你。”
他忽而笑了一下。
聊天之间,车已飞驰上了西三环。
“韩廷?”
“嗯?”
“你经常这样兜风么?”
“时不时。”韩廷说,“凌晨没什么车,一圈跑下来也就半小时。”
他偶尔想事情的时候,碰上麻烦的时候,会在深夜里绕三环。一圈下来,什么事儿都想通了。
“每次都一个人?”纪星忽问。
“嗯。”韩廷发现她关注点总是很诡异,前一秒还在忧愁感伤中,这会儿又开始探究他的习性了。
他瞥一眼车内后视镜,见她抿唇偷笑,暗自得意着什么。
她放软声音:“那你以后都要带上我,好不好?”
他笑了一下:“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