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信。
冷月浮在山岗上,人们收拾了晋侯一府的灰烬,埋在乱坟中。
他不同意,冒险前去挖坟────她怎麽能和晋候府的人葬在一起?
她不是江烨的人,她不属於晋候府,她不爱那个男人,不可以。
所以即使顶着这麽一片苍茫大雪,冷风刮得人眼睛发酸,他也要救她出来!
手指上落满了雪,冷的如同十根冰棍,他的指头早就已经发木了,冻得有些烫热,却毫不犹豫的一点一点挖掘着手下的土。
雪下的土,被冻得比钢铁还要硬。
挖开了坟墓,他并没有看到她烧毁的骨骼,那坟墓只是一座衣冠冢,葬着她的一套衣裙和银镯。
银镯子结了冰,他挖出来,戴在自己的手上,然後起身离开。
风中传来轻笑,眼前仿佛出现了她的身影,红的象是风雪里翩舞的火焰。
他的指头却始终按着胸口,跳动的那个部位疼得火烧火燎,一点心间业火,烧灼着他的血液,从此心甘情愿堕落,不愿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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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了画馆的细软和银两,他再也不驻留京城,只身前去途州。
他不缺金钱,一路走,一路给人画画。侍童一直跟着他,伺候这个清雅的白发男子。
他在途州的荒草中找到了那一座被火焰烧焦的府邸,那是她曾经的家,无人打理,砖缝里都渗着焦黑的血。
他用掉了所有的钱,找来最好的老工匠,只求能想尽办法把这座府邸恢复成原先的模样。
每一砖,每一瓦,都细细琢磨。
他有的是时间,即便要用掉一辈子,他也要为她重新恢复这个家,这是她唯一还存有温暖的地方。
……他就在这里等她好了。
风中,似乎传来她逝去亲人的叹息。
当年听闻过柳家惨案的亲戚邻里们时常路过,看到这个秀雅温文的男人如此不遗余力的修葺老宅,都纷纷劝他────别等了,那个姑娘性烈如火,只怕早就葬身火海,陪亲人去了。
他含笑摇头,孤身站在恢复好的空荡柳家祠堂里,轻声说着:
“如果连我都不等她,这世上就没有人会等她了。”
所以,要一直一直等下去。
春来春往,桃花红了又谢,人面不知何处。
他看桃看柳看春风,一年年想着,回忆着那个红衣艳丽的姑娘,一个回眸,笑盈盈的露出雪白贝齿────“你叫画兰?奴家闺名柳云莺。”
柳云莺。
多美的名字,多美的声音。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他开始擅长画花鸟,画细细的垂柳,画蓝天浮云,画满枝玲珑间跳跃歌唱的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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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放逐自己。
除了这件事,她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烧了晋候府,余下身後一堆灰烬,所有爱恨似乎都结束了。
可是,莺儿却只能离开,在一个地方待一段时间,再换一个地方。
她的灵魂已经空茫的无法安静。
春来冬往,她仿佛流荡在世间的一个魂魄。
写了一封书信,将白竹托付给皇後之後,她便独自消失。反正如今,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亲人,眼前的每一条道路似乎都是乱糟糟的,人脸拼凑不成形状,她支离破碎的活着。
她流浪着,一匹骏马,一包银两。
她游历过许多地方,去过旭阳,为她的小姑姑立了一座坟。她的小姑姑连尸身都找不到了,早已经零落成泥。
她去过许多佛寺,替死去的娘亲爹爹超度,她也去过旧南楚。
人世流转,那麽繁华,如果她的亲人们还活着,睁开眼看到的,将会是多麽秀丽的江山乐土,可是,没有如果。
终於,她想家了。
虽然途州的家早已被山贼烧毁,可是那里终究是家,每一砖每一瓦,都是她的家。
她要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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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雪天,还是隆冬。
画兰打开门,大雪落满了门外女子的红裙,她僵着,抬头瞪着这仿佛是平地里冒出的府邸,仿佛一尊木雕。
……这里不是烧毁了麽?
……为什麽每个角落,都仿佛是她幼时的模样?
每颗泪都含在眼睛里,门吱呀呀的打开了,莺儿看着那个有着白色发丝,秀雅面容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