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被褥有茉莉香息,温暖柔软,小三皇子拱在里头只露出一颗脑袋,肉球一样趴在枕头上。
“彦儿不怕,大哥哥在。”东宫对于幼弟总有十分的温柔和耐性,他背靠在梨花木靠上,将弟弟从头到脚摸了一遍,确定他没有出汗,才拉过被子将两个人一齐裹严实了。
小家伙吸了吸鼻子,依偎在哥哥身侧,觉得特别有安全感,连空气都是甜丝丝的,“哥哥,雷声好大,震得我耳朵痛,睡不着。”
东宫抱着卷成一团的幼弟,轻轻摇晃,“嗯。睡不着的话,大哥哥教你背诗好不好?”
小家伙不想背诗,转过头去把耳朵藏好。
东宫叹气,深凝的杏眼慢慢浮起难得一见的宠溺和温柔,自顾自轻轻的念,“一夕骄阳转作霖,梦回凉冷润衣襟;不愁屋漏床床湿,且喜溪流岸岸深;千里稻花应秀色,五更桐叶最佳音;无田似我犹欣舞,何况田间望岁心。这是曾几的《苏秀道中,自七月二十五日夜大雨三日,秋苗以苏,喜而有作》……彦儿,蒙州大旱,已经干了六个月,那里的人,天天盼雨,天天盼雷呢。”
小家伙露出两只黑亮亮的眼睛,“那就让蒹葭姨姨去下雨呀。”
“蒹葭姨姨又不是司雨的,”东宫轻笑,揉揉弟弟柔软的发心,“就算她司雨,天人之力也不能永久依靠,总还是要咱们自己想办法的。”
“想什么办法?”
“修运河、调漕运……”东宫顺便就给弟弟讲了讲农事。一字一句,细细认真,刚讲到太牢、少牢的区别时,小三皇子就开始揉眼睛打瞌睡,把打雷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大哥哥……嗷!”小家伙张嘴突然惨叫了一声,小脸皱的和酸橘子一样,张嘴吐出了一颗米粒似得雪白玩意儿。
“唉,牙掉了。”东宫立刻伸出两根指头来伸进弟弟嘴里,微微掰开那柔嫩的小嘴巴,“来,大哥哥看看,你是掉了上牙,还是下牙?”
是下牙。米粒珍珠一样,还沾着点血。东宫命人来把那颗小牙用杏黄色绸子包了。
“搭个梯子,把三殿下的落齿放到屋檐上去。等三殿下的新牙长出来再取。”
把弟弟拍睡了,东宫走出殿门,站在屋檐的滴水下,亲自看着宫人把那颗小牙放好了。大雨骤歇,深夜的凉气雾一样蒙在清瓷般的肌肤上,傅开书看过去,那小少年侧面的线条温柔的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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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宫门开了,傅开书在庭院里头跪了一夜,膝盖硬的打都打不直。
既然已经注定要低头,那就干脆低的彻底一些。傅开书在见到东宫的时候,整肃衣冠行了君臣拜见的大礼,“草民回家,定然向老爷子转达千岁钧旨。不管老爷子什么态度,草民都任凭殿下差遣。”
“你倒也通透。”东宫点头轻笑,走过来“听说,你曾是旧南楚的新科状元?留在家也可惜,来本宫身边做个洗马(正经官职。不是给马洗澡的!)罢。”
傅开书立刻领命谢恩。东宫笑意加深,亲手扶起他,“如此,本宫日后便也要称你一声傅家哥哥,从此以后就是肝胆相照的兄弟,你也不必在本宫跟前拘礼。”
傅开书苦笑。东宫千岁之尊,跟下人嘴巴上谦和,那是做样子。他要是头脑不清把这话当了真,那就是自己作死不长眼。眼前的这一位,不久前还威胁着要封了傅家,活活饿死他们满门,转头就亲亲热热的称兄道弟……敢信吗?
皇帝要会说话,臣子也要会听话。谁家臣子也不敢听两句好话就飘飘然,不把皇帝当外人。这东宫,也一样是个惹不起的主。
故此傅开书一点礼数也不敢省,趴伏在地上行九叩大礼,正式定下了君臣名分。
东宫知道他是个心里有数的,淡淡颔首,不再多言,“去办你该办的事吧。”
……
朝阳照亮了湿润清凉的地板,傅开书的背脊都被夜晚露水蒙湿了,他挪动着僵硬的双膝,转身一步步走向宫门。
汴梁宫里的青草还如旧时离离,然而触景生情,再也不是当初模样。朝阳照的白云浅红色的霞云,宫人们忙了起来,从他的身侧小跑着流过,宫墙一溜被雨水打的殷红,还是南楚时候的精致繁华,兴庆湖流沙湖堤,白鹤咽泳。
傅开书从没有一刻如此清晰的认识到,江山易主。
宇文氏的时代已经结束,云浮名散,这是一个海清河晏的时代,是属于沉家的天下。
不久,朝中就传来了消息。傅家长孙,南楚时代的新科状元出任东宫洗马,代表傅家上书,对周天子俯首。
很快的,皇上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