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掌心,艰涩的感觉一寸寸漫至喉咙。
这样寒冷的秋夜,外面雷啸雨奔,山河乌蒙,如泣如诉。江采衣孤独茫然又脆弱的站着,身影仿佛笼着一层模模糊糊的雾气。
呵,她入宫那一晚就是这副模样。那晚芙蓉在月下妖娆,她跪在他面前,红艳的外衫轻软的从肩膀滑落下来,露出里面清雅的绿裙。那晚一堂红烛晃荡,她漆黑发间金色的玉笄六珈微微轻颤,一双眼睛打开,明净而激烈,有拼尽一切的倔强。
还曾经有一个晚上,他骤然兴起,偶然经过蓬莱阁去看她。她蹲在蓬莱阁的台阶上,哼著歌曲,抱著怀里的一个小小的汝窑瓷盆,里面养著绿绿的水草,还有几条银色的小小锦鲤。
那一夜,他穿著一身银色龙袍,拨开月光,就看到了她。
她在看到他身影的一瞬间,目光惊喜而温柔,那样羞涩那样甜美。她向他奔来,急遽的脚步声里有不尽的欢悦,她张开双臂,鸟儿一样扑过来,紧紧的拥抱住他,仿佛生怕他消失一般。他那时觉得有趣,扬起眉角戏谑的叫了一声爱妃,低头,却看她仿佛从某种梦中渐渐清醒过来,愣愣的看著他,然後缓缓放下双手。身边的楼阙在月色下斜斜照出长长阴影,仿佛她失望搭下去的睫毛。
现在想来,她那时是把他误认作了谁?
有什麽东西撕裂开来,美艳的帝王背脊轻轻一颤,似乎是发生了极为剧烈的呕吐,他一手撑着身下黑幽幽的紫檀桌面,不由得捏紧了手心的那缕银发。
作家的话:
咩……這一章更不下肉肉了,下章!
☆、心刃 五 h
帐子里头烧着淡淡的沉水香,窗下一架素色的纱灯,白雾从瑞脑销金兽的口中飘散,淡淡袅袅,聚而不散,此刻却漾开一种涩涩的苦意。
江采衣蹲下身去,地面青砖细鳞鳞反射坚硬的光,烛火冷的像是冰过的砒霜,她的指头摸到了沉络扔在脚底的那个绣囊,她抬起头来,望着烛火中模糊不清的帝王。
皇帝低垂着眼,殷红描玄纹敞衣阴暗幽冷,他微微凝眉,略带凉薄和冷冽,难辨喜怒。旷野的泼天雨雾冷如霜降,有宫人小心翼翼无声穿行。皇上曳地长袖湮染在淡淡香雾里,宛如云中,让人看不清楚。
她张了张嘴,可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眼里头,许多话都在脑子里拥挤汹涌,却找不到头绪解释。
蒹葭,蒹葭的头发,装在绣囊里,贴在心口,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她曾经以为自己会一直一直的爱着,君以此始,必以此终。
她遇到蒹葭的时候,正是垂髻的小小少女,彼时正是秋天,烟波深处的白蘋开着细细的素白花朵,她滑倒在旭阳湖水中,湖水冷的透骨,却让她遇到了那个异常温暖的人。
旭阳细雨湿流光,芳草年年与恨长。她离开旭阳的时候,一步三回头,锥心刺骨。旭阳湖远远望去像是天边的一轮明月,一朝作别去,相忘烟水里。
蒹葭于她,不仅仅是曾经的恋慕,而是一种温暖的依托。蒹葭就和玉儿一样,是她回忆中最清澈的所在……江采衣手背抹去眼眶的泪珠,于一室死寂中沙哑的恍然开口,想要把曾经的一切解释给眼前的人来听——陛下,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脚踝上系着玲珑骰子安红豆链,贴着肌肤发烫。想起他亲手把那串红豆链系在她脚踝上的那日,他唇畔含笑,洁白的指腹贴着她的足底轻柔滑动,一室春光说不尽的澄净。
头顶是密集的雨声,帐外风中落花如雨,宫灯在飘渺的昏黄中摆荡。
陛下,不是你想的那样……
话还没有出口,就看到沉络轻轻拿起桌上的灯盏,将手中的那缕银发凑上火苗,静静的焚烧。
江采衣脑袋轰然发震,睁大的瞳仁里倒映着刺目的银光,蒹葭的银发发梢被烛火烤的卷曲,一段段的焦黑成灰。
玉儿的遗体,蒹葭的银发,一个至今下落不明,另一个就要在烛火上消失成虚无。
“不……”江采衣抬头,三步并作两步扑至沉络足下,在皇帐广阔的中庭屈膝跪倒,一把拽住皇帝前襟殷红如血的下摆:“不要!求陛下开恩——”
沉络不为所动,淡淡踢开她,“朕开恩,饶你这一回。以后安心过日子,别想些不该想的。”
“陛下!”江采衣一时间顾不得别的,双手紧紧扑上去抓着他的手腕,“求求陛下开恩!……这是臣妾故友的东西,求求陛下让我留下它吧,臣妾只剩下这个了……”
她一辈子都在也不会再见到蒹葭,一辈子也不会回去旭阳。那片寄念了她所有童真和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