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的枝端坠下,流火一般,掉进了湖面,打着旋儿。
鱼儿受了惊扰,纷纷转身窜开,而那模糊而温柔的银色人鱼,也悠然行远了。
而此刻,那艳红色的人影也转过身,朝着浓雾的深处走去,决绝而淡漠。
刹那间,莫名的悲伤像海水一般迅猛倒灌入胸口,瞬间便压得她无法动弹,仿佛心口重重压了千金沉铁。江采衣睁大眼,看着那浓雾中的红影,又是伤心,又是难过。
她拨开晨雾,想走过去紧紧拥抱他,她咬紧牙伸出手去,差点就够到了他的衣角,雾气却在这个时候聚拢过来,将她罩住,剥离开她的视线。
皇上……回头……
她张着嘴,撕心裂肺的喊,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出不了声。
她挣扎起来,死命的想要拨开这迷雾,死命的伸手,奋力的抓握。
回头……
皇上,求求你回头,再看我一眼吧……
夜深了,又白了,一日过去,一日又来。她始终现在那绝望而沉重的梦境里,一个人被雾气包裹着,小孩子一样哭着寻找,哭着乞求。
江采衣头上冒起冷汗,泪水浸浸的吸入枕畔的丝绣,她昏昏沉沉的伸出手去,紧紧拽着嘉宁的手腕,温温热热的,那样暖和,让她紧紧的攥着,不愿意松手。
……是皇上么?那是不是他的手?他终究是来了么?她要死死的抓住他,怎样也不能放开。
“娘娘。”枕畔一句带着哽咽的女声,让江采衣昏迷的神智清醒了些许,眼前的光线逐渐透亮起来,清晰的映出床边的人。
是嘉宁。嘉宁坐在床边,温柔的替她敷着热巾子,一只手被她牢牢握着。身体被嘉宁紧紧搂着,贴着温热的躯体,江采衣仰头看着头顶层层迭迭的五彩丝线,只觉得似乎快要忘却了前世今生。
……是嘉宁,不是皇上。不是那个她梦里心头一直念着的人,江采衣轻轻蠕动着嘴,绝望又渴求的轻喃,“皇上……”
嘉宁脸色惨白,微微的摇了摇头,替她掖紧被子,“娘娘,你烧了三天,人都胡涂了。皇上这几天政务忙,等松泛了,他一定会来看你的。您好好养着身子,别让皇上操心呐!”
这种安慰人的话,江采衣哪里听不明白,她惨白着脸摇了摇头,硬是推被子下床,“皇上在哪?我去,我去求见……”
她知道,那只绣囊伤了他,她的过往伤了他。她不要她的皇上就这样恨上她。外头檐下的铜头铁马在雨里摇摆,似要把人的灵魂都撞碎了一样。外头满眼的瓢泼大雨,满眼白茫茫的世界,空成了那样,湿成了那样。
江采衣只觉得压抑得喘不过气来,这一辈子,这一辈子,如果没有了那个人,要怎么度过?……皇上,你再回头看看我好不好?再听我说句话,好不好?
“娘娘,你还烧着!”嘉宁看着江采衣走了两步路,脚就虚软打飘,拽着篾竹帘直喘气,却还是执意往外走,心都碎了。
“娘娘,你昨晚烧的厉害,差点就醒不过来了!你的身子骨哪儿经得起这种大雨!娘娘,奴婢求求你了,皇上人就在那,跑不了,等养好了些,再去见吧……”
江采衣浑浑噩噩的回头看了嘉宁一眼,虚软的手指轻轻推开她,踉踉跄跄的往雨里走。
……养好了再去见,怎么能成?他还气着么?她不愿意让他生气,让他再多难过一刻都她舍不得。
……她多爱他,多爱他啊!
想起来心都是疼的,阵阵泛着酸楚和思念。他曾经在幽深密林里给她漫天萤火,在浴帐里亲手给她披上正红的凤袍,开口向她求亲。
那件凤袍子她至今都舍不得穿,红泼泼的一袭明艳丝绸,金色的凤凰绣在上头,羽翼比阳光还要灿烂,像要从那一片铺天盖地的红上燃烧起来,振翅飞翔。
他知不知道他求亲时,她有多开心?他说两姓联姻,一堂缔约,他说桃花灼灼,宜室宜家。那一晚情丝尽付,原来,那么早的时候她就爱着,想到能做他的妻子,她连灵魂都欢乐的颤抖。
……想见他。
想见他,这个的念头变成了执念和贪妄,什么也阻止不了,什么也留绊不住。江采衣的连骨头都发烫,雨点落在身上有着钻骨的刺痛,她刚走出两步就绊了一跤,却仍旧爬起来,在雨雾中寻找。
嘉宁见拦她不住,连忙命人取来了伞,又拿了一袭厚厚的毡子给江采衣裹上。毡子外头涂了貂油,里面是细细的狐毛,风雨不透。这是初冬才穿的衣服,可江采衣高烧未褪,一星半点的着凉都能要命。
毡子裹在身上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