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裂痕,一树枝叶探出了墙去。
这时候正是深冬,大雪在阳光下冷冷积着,几位宫人踢开树下的雪,把宋依颜掼在树下。
宋依颜满脸泪涕恒流,冻成冰碴结在口鼻处,每一次哭嚎就将脸皮拉出一道血丝。
“放开我,让我死!让我死!我没法找那个煞星报仇,还不能下去陪我的孩儿么!?我可怜的闺女,可怜的儿子!一个被皇后囚在后宫,一个被她克撞而死,这么个白虎凶煞居然也要做我北周的皇后,天理何在!”宋依颜直着脖子直冲青天嘶叫,五爪深深扣入身下冰冷坚硬的泥土,突红着眼珠,恨不得把身边押着她的丫鬟咬下一块肉来。
小郡主的贴身侍女看着这模样,愁得不知道如何是好,“郡主,这该怎么办?宋夫人闹成这样,怕是逮着机会就会寻死的。就算我们看住了她,她这么不休止的骂街,成个什么样子?大婚那日皇后进宫,需要父母亲族一齐送嫁,宋夫人这副形状,看来是根本指望不上了。”
宋依颜听着这话,狠狠朝地上呸了一口,“给那个白虎煞星送嫁!我呸!我宁可去死,也不全她这个礼数!”
她嘿嘿阴笑起来,“就让她江采衣没有娘家主母送嫁!就让世人都看看,她算是个什么皇后!”
“不长眼的东西,还真拿自己当根葱?”小郡主冷眼看着宋依颜,直接吩咐侍女,“去拿毒酒、剪刀和麻绳来!”
侍女一溜烟去了,不一会儿功夫就捧着东西回来,小郡主接过来一把扔在宋依颜面前。
宋依颜一僵,跪在老梨树下头测测然瞪着小郡主。
小郡主冷冷挑唇,“不是要死么?成啊,本郡主成全你!毒死,吊死还是自戕?都方便得很!这老梨树几百年了,绳子一抛吊上去,不过半袋烟的功夫就能死透了,本郡主在这儿陪着你!”
宋依颜方才一直闹着要死,这会儿东西扔过来了,她却整个人抖起来,咔嚓咔嚓似乎要散了架,直往后缩。
“烂水沟一样的贱人,也敢拿你这狗命威胁皇后?告诉你,你这条命,还真没几个人稀罕!嘴上嚷的欢实,怎么临到阵前就当起缩头乌龟了?”
宋依颜扭曲着脸,“郡主,你真敢在大婚前逼死皇后嫡母?”
小郡主大笑,“宋依颜!你就不必为死后的事操心了,你不管横着死还是竖着死,本郡主都担待了!怎么,还不放心上路?”
说罢俏眸子狠狠一横,“把绳子给她挂到树上去!”
几个壮丁一听郡主发话,连忙把粗壮麻绳甩过梨树树枝,打了个死结,就要把宋依颜套上去。
宋依颜疯了一样扭动挣扎,脏污的指甲抓的家丁们满手血痕,“放开我!我是江府的夫人,快放开我!”
粗粝的绳结接触到脖颈,有蛇一般狰狞冷硬的凉意,宋依颜吓得大声嘶号,两腿死命踢蹬,慌乱中一时shī_jìn,尿湿了大半绸裤。
挣扎间家丁们松了手,宋依颜啪嗒一声摔在雪地上,狼狈的啃了一嘴雪。
家丁们垂下手齐齐退下,站在小郡主身后。
宋依颜僵着身子抬头,从一脸泥泞的雪水中看去,小郡主一脸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轻蔑。
小郡主缓步走过去,圆润的珍珠缀在细巧发辫上,一朵银制梅花在额前微微晃荡,她用鞋尖挑起宋依颜脏污的下颚。
“就知道你是个老鼠胆子。瞧这德性,寻死觅活满地打滚,做给谁看?一旦来真的,就变成怂包软蛋,”小郡主冷笑,“贱骨头。”
到底是沉家的闺女,小郡主扬起眉毛的时候,有着沉家人特有的傲慢和昂扬。这个小郡主背对着冷冷的冬阳,站在光秃的梨树下仿佛一团激烈的火焰,焚的宋依颜心神俱裂。
宋依颜的内里早就虚弱的如同蛇皮口袋,想起自己凄苦的半生,想起宫里生死不明的爱女,骤然一下子泪水崩然,贴着脸颊涟涟而下。
贱骨头,小郡主叫她贱骨头,那么轻贱,那么鄙夷。小郡主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尊贵郡主,哪里知道别人活得可怜?而今,她孑然一身,毫无和江采衣抗衡的能力,只能用鲜血和缠闹来做最后的反抗和垂死挣扎,这样,也不被允许么?
宋依颜是不会往回看的,她只觉得自己命苦至极,世道不公,苍天凉薄,才会导致她落到如今境地。别人加诸在她身上的所有伤害都是极端的残忍,而她加诸给别人的伤害,却都只是不得已罢了。
宋依颜抖着身子,想起自己这凄苦的半生,泪水鼻涕都糊了一脸,“小郡主,你莫用眼梢剜人。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你是金尊玉贵的郡主,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哪里知道别人活得有多苦?”br